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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十来招就将那鬼灵制服,施法将它定住动弹不得,复又带着昏迷的银姬与飞雪二人闪身飞了回去。 夜魅早捕捉了足够多的阴灵,见夕颜归来,冷笑一声:“区区一只白骨鬼灵就弄昏了两个人,若是来了一群,怕是这二位今天要命丧于此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阴灵皆发出异常诡谲的笑声,夕颜面色一变,将白发少年丢给银姬,自己则揽银姬在身侧,道:“怕是那鬼怪被惊动了,这次若再出现可就不只一个了,你我快快带他们离开这里。” 夜魅嫌恶地推了推那少年的身子,见他毫无反应,叹声:“真是麻烦!”却也只能以法术携着他,跟随夕颜一同离开阴灵城。 直到回到酆都城中夕颜府邸,银姬与飞雪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思及方才的险境,夕颜有些气恼,冲银姬怒道:“叫你不可乱跑为何不听?若我再迟到一步,你就被那白骨鬼灵剜去了心,成了和它一样的一具白骨!” 银姬闻言默不吭声,飞雪也陪着她一言不发。 夜魅见她满面潮红,便故意问道:“白骨鬼灵擅摄人心魄制造出幻象,令人看到心底真正所期盼之事,不知飞雪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飞雪醒转后就立于银姬身后,没料到夜魅会突然间向他发问,便不好意思地答道:“我……我看到自己成了比蓝止上神还要厉害的战神,最后却被人用自己的剑杀死。” 夜魅笑道:“原是个武痴,倒是志向远大。”顿了一顿,她又转向银姬问道:“你呢?你倒是看到了些什么,何不也说来听听?”银姬面上一热,嚷道:“要你管,看到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夜魅满脸尽是嘲弄的神色:“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看到的准是一派春色无边,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她虽毒舌,倒也令银姬无从反驳,幻境中无比真实的痛感犹在,仿佛自己真的被蓝止刺了一剑,她亦打不起精神同夜魅争论,于是伸手摸摸腰间那个敛尘囊,竟是空空如也。 阴灵城中一番历险,倒令她对冥界的恶鬼刮目相看。 夜魅见她一只阴灵也没捉到,挑衅地问道:“方才在阴灵城中说要同我比试,如今输了,该如何是好呢?” 银姬施法弄干那身衣裳,起身行至夜魅身侧,诚恳地说道:“认赌服输,不如我现在唤你一声jiejie,就算是扯平了。”说罢便闪身而逃,留夜魅在原地,横眉怒目地叫道:“你这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妖精,哪个愿做你jiejie!” 凡间一处热闹无比的茶楼之中,有位白发白须老者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说故事,客人围了一层又一层。坐得稍远些的茶客也是半晌才想起端一次杯,一壶茶就足以就着故事品上个把时辰。老者声若洪钟,所说的也不过是宫廷秘闻、江湖轶事抑或鬼怪灵异之类,只因他擅将普通的故事说得跌宕起伏,令听者无不沉醉其中。 二楼凭栏而坐一女子,头戴白色幕离遮住了面容,着一身飘逸白衣,腰佩长剑,乍一看就知是位行走的江湖女侠。她已坐了许久,似是听老者的故事入了迷,又似在沉思一般纹丝不动。偶有清风拂过撩起幕离白纱一角,露出那朱唇粉面,竟是世间少有的饱含风情。 老者又再说罢一个狐仙与书生的缠绵故事,想是今日就到此为止了,便将桌上瓷盘中茶客们给的赏钱一股脑儿倒进钱袋中,以手拎着就慢慢出了茶楼大门。那赏钱都是些零碎铜钱,拿在手里倒也不怕偷不怕抢,老者每日说完书就去饭庄来壶老酒,再点几个小菜吃罢喝罢就完事,从不担忧明日之事,他孤家寡人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很是逍遥自在。 这日他刚一出茶楼,那二楼的白衣女便也跟了上来,随他绕过了两条街,方进了此地有名的一家饭庄福庆楼,女子亦跟着进去,见他独自一人饮酒,也不避嫌就坐在那老者对面。老者淡定得紧,也不问她是谁因何而来,女子一把摘了那幕离放于桌上,露出一张秀丽绝美的容颜,脆生生地开口问道:“老先生能将旁人的故事说得如此生动,不知可曾看透故事中的那些人的全部心思?譬如方才那狐仙与书生的故事,不知书生真爱的是那狐仙幻化的女子,还是那神通广大的狐仙本身?” 老者奇道:“狐仙也好,幻化的女子也罢,左右不过是同一人,有何分别?” 女子摇头叹息:“若只是普通女子,若空有美貌,书生未必就会心动到要与她厮守。初时也是几番推拒,只因后来得知她乃是狐仙,除了拥有可魅惑人心的法术,还有数千年的修行,书生真正恋的乃是她的千年修为和长生的本事,他得狐仙的真心,死时狐仙方会舍命相救,令他得数百年长寿。敢问老先生,世间男子是否皆如此不可信?他们爱的究竟是什么,倒叫人弄不懂了。” 老者笑笑,答道:“姑娘,人生在世数十载而已,何必万事都存几分猜疑?你若总是信不过他人,又怎配得人一片真心托付?” 女子眉头微皱,又再问道:“若有一人,只因我似另一女子才待我好,而我若是变回那个女子,就可能忘记现在的自己,该当如何?难道我这一世,终究只是为了成全他人?” 老者饮罢一杯酒,满足地砸砸嘴,方答道:“我这一世,只求活在当下,今日快活一日这一日就是赚了,若姑娘你问我,我只能如此作答。故事终究是故事,讲究曲折离奇引人入胜,而凡人一世区区数十年光阴,大多归于平淡,须知得一有情人不易,莫存猜疑之心,伤人亦伤己。” 女子仍是心结未解,叹道:“老先生活得洒脱,方能快活似神仙,多数人却做不到先生这般心性。” 那老者摇摇头,亦叹息一声答道:“世间哪有容易的事情,你今日见我过得快活,又怎知我这一世经历多少苦难?我幼时就成了孤儿,流浪于街头乞讨,受人打骂□□,少年时蒙师傅收留,学了一身武艺,从军打仗数十年,刀尖上舔血地讨生活,一辈子孤苦伶仃未曾娶妻生子。在军中被人抢功勋,被人当靶子算计,做过俘虏,能活到这把年纪乃是命硬。所以姑娘,每一世不论多难都要认真地活,若有人真心待你,那就心存感激,若然有人负你,或许就是你前世欠他的,今生来还债,不用事事万般纠结。” 女子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送与老者,道:“得听老先生一番开解,虽尚不能想得通透,亦解了不少烦闷,此乃延年益寿之药,先生若信得过我,不妨一试。”说罢翩然离去,徒留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原地。 老者活到这把年岁,能看得出这女子与众不同,也不担心她害了自己,反正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早一日还是晚一日死无甚分别,当即趁着酒意喝下那瓷瓶中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