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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里里还有些米饭,游公子要是不急着吃我就热了,两样一起下饭,味道更好些。” “叶少侠倒不必这样麻烦,此时月下花前,有酒有rou已是最佳。” 游怀水拈起筷子,尝了一口小排,又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壶酒,一双酒杯来。 “去年新造的桂花酿,少侠不来一杯?” 叶归舟嗤笑道:“游公子你这眼睛可不怎么好使,这城外便是荒草不生的黄沙大漠,寒月已有,可娇花可就不知道在哪找给你啦。” “美人如花隔云端,远似天边近眼前。叶少侠又何必妄自菲薄。” “……游公子你这眼神真是不好使到了极点。”茶半酒满,叶归舟将杯盏注满酒液,却并不去动。“有美人者,花容月貌,玉骨风神。大概只有生成瑜姑娘那样,才算是美人。” 他微微侧下头,“说来我师兄,也是个美人。” “哦?” “我下山前,就常听同门说我师兄样貌十分出众,常惹桃花,他每每下山,门中各位同门便总担心他回来的时候带上一马车的家眷。”他指尖摩挲着酒杯,眼神十分柔和,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来,“我记事得晚,等我模糊能有个印象,他已经下山去了。虽然我说不出他生的个什么模样,但却总觉得他生得十分好看。” 叶归舟大抵不知道,他这样微微侧着脸、回忆缱绻的模样,温柔得十分动人。 游怀水看着微怔,他将酒杯凑到唇边似想掩饰这片刻的失态,低声道:“能让叶少侠这样念念不忘的必是十分出彩的人物,不知道你这位师兄如今身在何处,若得因缘,在下也好去拜访一二。” 叶归舟道:“我也不知道,我这趟下山来便是为了寻他,就是来了这凉城也不过误打误撞,这才不巧正遇上了游公子你。” 游怀水啧道:“茫茫浮生若得一见,都是天大的缘分。叶少侠这样看轻你我间的缘分,可真叫游某伤心。” “缘来则来,缘去既去。这浮生茫茫,缘法天定,我看轻如何,不看轻又如何,该遇见的终究会遇见,而不该见的人穷极一生也无缘得见。”叶归舟微微叹了口气,“想我寻我师兄,也不过尽人事听天命。” 这山下的世界何其浩瀚广大,要想在这其中寻那一个不知长相、不明身份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叶归舟虽是一心赤诚,可在现实面前却也不免受挫。 毕竟因缘天定,因果由人。便如道云真人所说,便就是真的遇见了,若归尘不愿出门相认,他也是毫无办法。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派的云朗风清,便如他所说般尽人事听天命,对事成如何并不抱太大希望。 游怀水道:“不若让在下帮上一帮?也算是对少侠一番报答。叶少侠这位师兄虽不知长相,但名姓却总是有的吧。非我自傲,游某在这江湖中扎根立命,人脉总是有那么几条的。” 叶归舟思忖片刻,感激道,“也好,便有劳游公子了。” “我师兄下山甚早,如今也不知道他是用何名姓行走江湖。我乃天机一脉归字辈弟子。师兄亦然,我也没别的线索,只有门中名字可以相告。”叶归舟以食指沾取些许酒液,在石台上写下二字。 “他叫归尘。” “噗——”叶归舟话音刚落,游怀水那头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直到眼角发红才渐渐缓和。 叶归舟一阵无言,他在袖子里摸索出块手帕递过去,心中狐疑,“这名字很出名?” 游怀水将唇边酒渍擦拭干净,再看向叶归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惊奇。 “我倒不知道……还有人记挂。” 他低声呢喃,说的是什么叶归舟听不清,正想追问,却听他柔声问道: “尊师名讳可是叶缙云?” 第十二章 叶少侠十分喝不得酒。他这个人沾酒既醉,看谁都像踩在云彩上。两杯桂花酿下去便醉的不省人事,连着昨夜同游怀水谈了些什么都险些忘了个一干二净。 记性不好就不能多喝酒!叶归舟扶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昨晚上究竟捣鼓了个啥玩意,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 另一头游怀水的院子里,却不像他这样平静。 游怀水这一趟凉城之行,一是因邀赴约,二是他也觉得自己在这山上白蹉跎了许多岁月,这才领了游乐山下来。 他启程虽慢,到的却要比叶归舟早得多。游怀水在江湖上名声很大,这虽是受伤半隐退了一些时日,但凶名仍在,仇家就是都得知他受伤的消息,但在摸不准他这伤势轻重之前,大多不敢轻易动手,都还在观望形势,倒是让他平白多得了一段安稳日子。 饽饽虽香,却也不是谁都能抢得到。 游怀水平生心高气傲,凶名满江湖,如今落难,却也不是任由人欺的病虎。若想从他手里讨东西,那只有各凭本事了。 他晚上得了一顿饱餐,知了一件好事,心情正佳,就连沈言不断在他面前胡闹也不生气。平心静气,言道:“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赶紧把公输瑜娶进门,你未婚她未嫁,正是皆大欢喜。” 还省得总挑叶归舟的刺。 沈言不免丧气,“你不懂,我一见了瑜meimei就脑子放空,她要是对我笑上一笑,就更不得了。那小子皮白rou嫩还不中用,在我看来一无是处,也不知什么好的,可她就只对着那叶归舟笑。” “叶少侠对公输瑜有救命之恩,他们两人关系好也是正常,你这样揣测人家,未免太失风度。” “我自然是没你好风度。媳妇都要给人抢跑了,谁还跟你说风度?”沈言冷哼一声,碧瞳竖立,在夜里看去益发妖异,“可你再有风度又何如?你现在这般丑恶如鬼的模样,谁来看你是否有风度?” “这世间男女对皮相何其看重。你从前确实容颜无双,狂蜂浪蝶爱你容颜蜂拥而至,可自你容貌毁后,哪个不是对你反目成仇憎你至深,像是看你一眼都脏了眼?最后就连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也是受不了你这张脸弃你而去?” “个中隐情实多,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游怀水漠然侧过脸,向带三分春意的眼中遍布寒霜,“我如今虽落拓,却不是一世落拓。这血债历历,我心里记着,日后自然是要一笔笔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而在这一片霜雪中,他突然微微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得意的事情,“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看脸的。” 便如我师弟。 这人心确实古怪难测。 先前在山上时,无论叶归舟对他怎样好,他都觉得做作,在心中揣测他是否另有所图。直到下了山才微微觉得叶归舟人品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