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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玄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出声。 雷海城头枕在明周肩上,疲倦地闭着眼睛,突然含糊不清地低声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海城?”明周擦着雷海城嘴角的血迹,问:“是哪里不舒服?” “……走……,把那些狗拉走……” 声音还是很低,宛如梦呓。可这一次,大家都听清楚了。 死一样的沉寂,冷冷压在每个人胸口。 明周双眼血红,死盯着冷玄,最后什么也没说,扶着雷海城,头也不回地出了开元宫。 冷寿和绿郎伫立原地,却都被冷玄脸上濒临死亡的惨淡神情震住,大气也透不出。 直至雷海城的背影彻底从视野里消失,冷玄才转过僵硬的脖子,声音沙哑,反常地平静。 “寿皇叔,我遣了你手下两人去西岐,暗中打探雷海城的病情,你说他一切安好无恙。而今,是怎么回事?莫再隐瞒我。” 冷寿也是刚从绿郎处才得知雷海城已在宫中,还跟冷玄见了面,来之前已料到冷玄会问,苦笑道:“是周儿的意思。除掉原千雪,再嫁祸风陵。那株梦仙藤也给毁了,不如此,未必能杀得了原千雪——” 冷玄左手衣袖在抖,“难道你没告诉周儿,梦仙藤是雷海城唯一生机?你居然由他胡闹?!” “我自然说过,可他却说已经从符青凤处要来治梦蛰的药方,不再需要梦仙藤。” “你们怎能轻易相信?——”冷玄蓦地低吼,飞快用手捂住嘴,深深吸气。 冷寿忙道:“我和周儿都想过此节,所以还跟符青凤要了梦蛰,喂个死囚吃了,每次等他毒发就给解药,那死囚确实清醒不少,睡觉也无噩梦。药方应当不假。” “……你和周儿却为何要将我蒙在鼓里?”冷玄从指缝间嘶哑地问,神色凄厉。 “我也是迫于无奈。”冷寿愧疚地避开了冷玄的目光,低声道:“他拿碧桥来要挟我,我不能陷碧桥于险境……” 他沉默了一阵,才叹道:“事已至此,我多解释也无益。如今西岐可说在我天靖cao纵之下,盟军也已逼近风陵都城。周儿这孩子,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决断得多,你不用再为他cao心。至于雷海城,有那解药慢慢调理,总有痊愈的一天。” 半晌听不到冷玄再开口,他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绿郎关好两扇宫门,返过身,见冷玄依旧站得笔直。 指缝间,依稀渗出血丝。 他取了条干净手巾,想递给冷玄,冷玄却没有接,捂着嘴,慢慢走进偏殿,慢慢地,掩上了门和窗。 第77章 明周搀着雷海城回到寝宫,将值守的侍女和侍卫训斥了一顿,叫人撤了桌上冷掉的早膳,重新布上热的粥点。 雷海城回来的途中倒十分安静。食物上桌后,他也懂得自己拿筷子吃了几块饼,突然放下晚筷,目光居然清澈许多,有些疑惑地道:“我刚才是不是去了哪里?我好象见到他了……” 他神智有所清醒,明周当然高兴,可听雷海城又在谈起冷玄,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心里又酸又苦,强自挤出个笑容。“哪有,是我跟你在花园里走了一走散步而已,除了我,你什么人也没见到——” “不对!那个人不是你!”雷海城坚持己见,转眼却又用力敲着自己脑门,“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明周看他又开始发作,忙拿出那瓶解药春眠,半哄半灌喂雷海城喝了几口。不多时,雷海城果然昏沉沉地睡去。 把雷海城扶上卧榻安顿好,明周叫进侍卫统领,下了一道让那人莫名其妙的旨意—— 日落之前,屠尽宫中所有犬只。 春眠的效果似乎不错,雷海城直到翌日午后仍在安稳沉睡,中间偶尔有醒来,转动着眼睛想说什么,但敌不过药力,很快又睡着。 明周下朝后就直奔回寝宫,问过侍女知道雷海城没再做噩梦,他放心不少,召来太医,正叫他们为雷海城开些调养身体的药膳方子,绿郎突来求见,说奉了主人之命请明周务必过去晤面。 明周对这个天靖出征西岐时从坎离城救回的异族素无好感,碍于冷玄藏身开元宫无人照料,他便顺了冷玄的意,留下绿郎伺候冷玄起居。经昨天一闹,他压根就不想再涉足冷玄处,但听绿郎说得慎重,沉吟之后,还是随绿郎来到开元宫。 冬日虽然明媚,偏殿里依旧阴冷,白天也点了蜡烛。冷玄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旁,左手执笔而书。听见明周脚步声走近身后,他没回头,仍不紧不慢地写着字。 “……父皇,找我来,有什么训示?”等了半天都不听冷玄开口,明周只好先打破压抑的沉寂。 冷玄终于写完最后一划,搁下笔,静静道:“周儿,到父皇身边来。” 明周略一迟疑,走到书桌边。自从登基大典那晚与冷玄撕破脸面后,他再也不愿像儿时那样靠近冷玄邀宠撒娇。此刻站得极近,竟有些不自在,沉默着找不到什么话题。 目光落在书桌上平摊着的一幅画卷。 寥寥几笔水墨,勾勒出一个男子背影。他一下就认出那是雷海城。画边,还有两行略显歪扭的字迹—— 问世间情为何物 看天下谁主沉浮 两行字,墨痕犹湿。 他看着字画,冷玄却在看他。半晌,抬手去摸明周的脸。“周儿,这半年你又长高了……” 明周下意识地一侧头,冷玄摸了个空,手僵在空中。 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冷玄慢慢地垂下手,转首对着跳跃的烛焰出了好一阵神,才道:“你长大了,不再需要父皇了。”他低声笑了一笑,继而幽幽吁出口长气,语气里已经听不出丝毫伤感,淡然道:“他现在,怎样了?”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明周却知道冷玄问的是谁,点头道:“海城现在很好。昨天服了药,睡得很安稳。照这情形慢慢调养,毒性总能消解。” 冷玄不语,左手在画卷背影上抚摩许久,最终移开。 “如果他永远都不能彻底清醒过来呢?永远都不再是你原来印象中的那个雷海城,你是否也能照顾他一辈子?周儿,你回答我。” 他问的非常认真,明周一怔后,眉宇间泛起薄怒,“父皇,你以为我对海城是一时兴起?” “……我知道你现在确实对他执着,可一辈子的事情谁能预料……”冷玄声音越来越低,站起身,看着明周愠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