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合作才行

    有史以来最棘手的规则

    36

    “那么，骏太郎真的要和我一起吗？”

    海滨饭店的长廊上，Amy与苣屋紧靠在一起走着。可能是粟国下了命令，武斗派为了赶人，在各处燃起火焰，热气和熏人的烟雾一起弥漫过来。

    “不，就在这里分开，我去解决别的问题。”苣屋回应，接着望向窗外，“你看，外面不是有人突然被枪击中吗？明明附近并没有武斗派的人。这大概是有人从远处狙击着他们吧。普通成员死得太多对我们毫无好处，你也说了，要集合大家的力量。”

    “是韮木杰吧。”Amy吐了一口气，一时沉默。

    “大概。其实我还有个猜想，”苣屋耸耸肩，“游戏开始后，这里的主电源就变了，海滨本来应该靠我们的发电机供电。也就是说，这个游戏的主办者已经混入海滨，在地下室cao控电源。”

    “所以呢，这和女巫有关系吗？”Amy皱起眉。

    “当然有关系，只要干部才知道主电源的事，也只有他们才持有地下室的钥匙。所以首先要将干部一一排查。”苣屋骏太郎笃定地说着。

    Amy看着他，对方站住不动时，白金发丝轮廓浮现出暖黄色，是窗外的火光映照出来的。

    “嗳，可以的话，真不想让你一个人对上那个疯子。”Amy说道。

    楼道分岔处，烟雾稍微淡了一些。

    “不会有事的，”他脸上隐隐约约露出微笑，“毕竟我头脑很好啊，还有你给我的手枪。嘛，那我从这里上楼了。”

    “唉，好吧，用枪的时候，记得我说过的要点！”Amy望着白发青年的背影，挥了挥手。

    对方滑行般穿过黑暗的楼道，向不可知的另一方走去。

    少女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也许红心十游戏最难的部分并不是如何找出女巫，而是对付一心想要将人杀个精光的武斗派。这样做，对粟国杜园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呢？藤原爱美努力猜测，却依然不得其解。不能成形的想法在脑内回旋，反而让她觉得头大。

    “喂！这边！”

    拐角处出现四五个惊慌失措的海滨成员，飞也似的朝藤原爱美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喊：“快跑！后面有武斗派的人！”

    在枪声中逃跑并不是件易事，每一步都跑得格外艰难。Amy快步流星冲过去，目测着自己与持枪的武斗派三人的距离，提高声音，沉着地喊道：“前面的几个，现在马上趴下！”

    混乱只持续了几秒钟，Amy将枪支架在肩膀上，对着后方扫射，子弹精准地击中袭击者的胸口部位，他们惨叫着仰倒在地，全都失去了反抗的可能。

    Amy过去踢开武斗派人员周围散落的武器，像阵风似的从人群中掠过，继续往关押有栖良平的房间跑去。沿路有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殷红的血迹，烟雾越来越浓，她压低身体、端着枪往楼上走，直至听到一阵七嘴八舌的商量声。

    “有栖到底被关在哪了？”

    宇佐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那边——那……”一个陌生的声音回复着。

    没等他说完，几个人就出现在Amy的视野里，分别是宇佐木柚叶、九条朝阳和龙田康大。

    “嚯——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啊。”

    枪口朝下，在地上磕出声音，对面三人的视线都朝她汇聚过来。宇佐木的短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大半，刘海黏在额前，另外两人也在奔逃中变得狼狈不堪，与气定神闲、胸膛只微微起伏着的黑发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是你，你在这做什么！”宇佐木率先开口，语调并不客气，“苣屋呢？你终于也离开那个骗子了吗！”

    “不是离开哦，只是分开才能更好地做事。”Amy不知道应该把这句话当作是责怪还是什么，于是决定一笔带过。

    宇佐木狠狠瞪去一眼，回头对同伴说：“走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擦肩而过时，Amy叹了口气：“喂喂，好歹我也帮过你，有必要这么冷淡吗？”

    “你和他是一伙的吧，苣屋，陷害有栖这件事，我不会忘的。”宇佐木紧握双拳。

    “可是你走的方向与有栖被关的房间相反哦，”Amy不在意地说，“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是来帮忙的。我会告诉你正确的方向，如果碰到武斗派的人，就交给我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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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为什么非得与她合作啊，把有栖害得那么惨的，不就是这个人吗？谁知道她和武斗派不是一伙的？”

    龙田康大嘟嘟囔囔地问。

    “呃……抱歉，我和他们都不熟……”九条朝阳小声回应道。

    “……你们啊，就算密谋什么，也注意小声一点。”Amy匪夷所思地盯着龙田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听过这句话吗？立场这种东西，就是会随着情况而不断变化，别那么天真了！之前陷害有栖是为了拿到扑克牌，现在我们都成了武斗派的杀戮目标，合作也无可厚非吧！”

    宇佐木苍白着一张脸看Amy抬手击毙两个从另一头跑过来的武斗派：“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犹豫。”

    “他们杀人的时候也没犹豫过吧？”Amy擦了擦因为运动而泛红的鼻尖，利索地给机关枪更换弹匣，“好了，就是这里。”

    “真的吗，你没骗我？”宇佐木说。

    “这时候骗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啦。”Amy挖苦地笑着说。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

    一道嘶哑微弱的呼喊忽然传来，宇佐木顿时打了个激灵，扯着嗓子喊：“有栖！有栖！是你吗！”

    “躲开点。”Amy拉开扑在门上的少女，用力踹在门把手下方，一脚、两脚，第三下的时候，木门应声而开。

    被胶带结结实实捆在椅子里、在地上拼命挣扎的正是有栖良平，他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伤口处干涸的血迹凝固在脸上，看着凄惨万分。

    “有栖！”

    宇佐木尖叫着跪在他身边，一把搂住青年的脖子。

    “宇佐木！”

    他颤抖着大口喘息，茫然地回应着少女，仿佛不敢置信。

    “好了，温情时刻到此为止！我们必须抓紧时间。”Amy抽出帮在腰侧的匕首，一下下割断有栖良平身上的胶带，“哇，你真是拼死挣扎过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骨折？”

    “怎么回事……你是……藤原爱美……”

    有栖犹在愣神，喃喃着说。

    “嗯，这次是认真的，要合作了哦。”少女笑了笑，“好了，龙田你赶紧把有栖扶起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

    在海滨成员被杀得越来越少的同时，干部之一的安正在努力破解井上萌萌花的死亡之谜，而为她争取时间、创造安全环境的水鸡光也在与佐村隆寅苦战。空手道对武士刀，等水鸡发现自己过分清凉的穿着完全处于劣势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孤注一掷！这么想着的少女，赤脚踩进满地玻璃碴中，朝佐村进攻而去。

    Amy端着枪在前面开路，身后的龙田搀扶着有栖良平，一群人快到保安室的时候，Amy看见有身影从南边靠近，脚步规律轻快，速度不紧不慢。是苣屋骏太郎。

    “你没事吧！”少女大声招呼，“我把有栖带过来了！”

    “韮木他遭到枪击，直接坠楼了，”苣屋简短地回应，接着对面带警惕的有栖和宇佐木点点头，“哟，没想到又见面了。”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有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而言，算是个很大的进步。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我们只剩30分钟，”苣屋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嘛，也不知道其余干部躲在哪里，水鸡也没消息。”

    宇佐木给有栖简要概括了红心十游戏的规则以及粟国杜园的情况，黑发青年看着监视器里、尸体被不断扔进火焰的场景，揉搓着被捆得麻木的四肢：“……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棘手的规则，不过就像捉迷藏游戏里的马鬼，他们遵照另一套规则，被迫同我们参加一场游戏。这次绝对也一样。”

    “那么，女巫的目的会是什么呢？”龙田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尽可能杀死玩家的同时，保证自己存活下来。”苣屋平静地说。

    “……正是如此。”

    “如果我是女巫，一定会参与猎杀玩家的行列。”宇佐木走上前，神色严肃。

    “那问题又回到武斗派和干部们了，”Amy点出关键，“现在可没时间一个个排查了哦。”

    “……所以该怎么办？”九条无措地问。

    “不，找不出女巫的前提下，干部和武斗派最终也会互相残杀，我觉得这样不符合游戏的目的。”有栖分析道。

    “游戏的目的？”

    “红心十靠玩弄人心取胜，而不是武力，你是这个意思吧，有栖。”苣屋心领神会。

    “没错，红心的游戏相当阴险，擅长将玩家的心情玩弄与股掌之间。玩家互相背叛、彼此残杀，到最后一个人也不剩。这其中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栖抓着头发，声音颤抖。

    “说到不对劲的地方，我想起来了。骏太郎和我提过，帽匠死亡时神情十分安详。怎么想，他都是死于武斗派之手，或者，很大可能就是粟国杀了他。被背叛的人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平静？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Amy若有所思，“有栖你说，设计者的计划里，有没有可能利用了帽匠的死亡？”

    “……是啊，正是如此，”有栖猛地抬起头，“Amy说的对，我们一直以来的方向都错了，不该从女巫的角度考虑，而应该从游戏主办方的角度想。”

    “这场游戏是故意在此时此刻、为了海滨的成员量身定制的。帽匠遭到杀害后，萌萌花跟着死去，是某个知道内部情况的人，算准时机设计了这场游戏。这两个人的死亡，绝对不是毫无联系的。”

    “像我们一样，主办者也在等待海滨两个派系彻底决裂的时机。”苣屋推测道。

    “问题在于……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帽匠丧命后才开始游戏？为什么帽匠死得那么平静？”有栖痛苦地思索着。

    “平静的死亡啊……要怎么样……”Amy也陷入思考。

    在众人不知道的时间里，安已经凭借法医的技巧，找出了真正的答案，但也正是因为独自一人行动，被武斗派的两人击昏。真相，仿佛就要隐没在黑暗的人心里，消逝在所剩无几的时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