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真假难辨

    这可不是通关红心游戏的好预兆

    47

    第一回合后，全部玩家都从单人牢房中活了下来。

    “谢天谢地……”“太感谢了，大家。”

    “大家，全都活着啊。”太木一瓶看到苣屋和藤原从他旁边的两个门走出后露出真心喜悦的笑容。

    过道上，以赤卷润美为首的小团体互相道谢着。但不待众人稍松口气，鼻青脸肿的濑户秋文就再度被桐生元气盯上了：“喂你，赶紧过来，看看老子的花色！”

    不待对方开口，前拳击手就宣泄情绪似地一脚将男人踹翻：“怎么这么慢！你什么时候才能吸取教训啊混蛋！”

    “你……你根本还没让我看……”濑户秋文气若游丝地辩解着。

    “啊？还敢顶嘴？”桐生扯起他的头发，逼他睁大双眼，“到底是什么！快说！”

    “方片……是方片！啊啊啊啊！求求你别再打我了！”濑户双手抱头蜷缩于地。

    “下一次限你两秒以内说出答案，不然就折断你的手指！”桐生抛下这句话，冷冷转身离去。

    “这个……这个混蛋……我忍不下去了！”太木怒目圆睁，一步跨到濑户身旁，鼓足勇气冲桐生的背影喊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这么做，真的太离谱了！”

    远远旁观着的Amy闭了闭眼：“正面对决……好蠢的做法。”

    “是啊，好蠢。”苣屋垂着双眼赞同道。

    脾气暴躁的桐生元气当然没跟太木一瓶客气，经过数场黑桃游戏磨练后的打架技巧不是太木这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尽管青年对抗狂风似的举起双臂试图反击，却还是被一拳打了个狗啃泥，好不容易才挣扎起身，又被踹回原地。

    “哈哈，我刚刚还在想一个人的答案是不是不太保险，你小子就送上门了。”桐生那双阴冷得刺骨的双眼像是要活剥了视线所及之处的每个人，“不如你和他一起来告诉我吧！”

    等桐生走得看不见背影后，Amy才过去扶起太木一瓶。青年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像是刚刚跟一头野熊搏斗过，鼻血溅得衣襟到处都是。苣屋跟在后面走来，眼里毫无波澜，还带着股慵懒劲儿：“这样，就是你对付他的方法吗？太木君。”

    “……抱歉，都是被我连累了……真的，很抱歉……”濑户歪靠在墙壁边，有气无力地说。

    “没关系的……咳……我觉得只有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太木扯起一边嘴角。

    赤卷润美往这边投以冰冷的评估视线，她身旁的人都深深低着头，俨然不愿与太木或濑户扯上关系。其他零零散散合作的玩家压根没往这边投诸注意力，尤其是那最后入场、如今已同一人配对的青年，似乎对发生在此处的威逼事件早就司空见惯。

    “唉，我就……”Amy刚想张口，就被一道怯怯的女声打断了：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两人看看吧。”

    苣屋侧过头，目睹了全部过程、两颊煞白的中年女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她看着不过三十岁出头，眼神却远比年龄来得苍老：“我家的儿子啊，从小就跟人打架，所以我检查这种皮rou伤还蛮在行的。”

    “诶，有点眼熟。”苣屋琢磨了一会儿，“难不成，是Beach里的人？”

    “是啊，还得多谢你们救了我。”女人掏出手帕，仔细擦去太木脸上的血，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谢。

    “我记得，你好像是武斗派一边的吧。”苣屋轻巧抛下一个炸弹，“有栖出场时，你就站在粟国旁边。”

    “倒也没必要这么记仇啦，骏太郎。”Amy在他背后小声嘀咕。

    “……对不起！”女人停止动作，忽然崩溃似地用双手捂住脸，“我那时，也实在没有办法！明明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却还厚着脸皮出现在你们面前……”

    “喂喂，你没事吧！”试图安抚女人的太木动作牵动伤口，大声“嘶”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前‘海滨’成员仓田杏子慌乱地道歉。

    “所以，你过来是想做什么？”苣屋叠起手臂，表情模棱两可。

    仓田杏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不能站在原地。我啊，已经受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别人发号施令了。”

    “你想帮濑户吗？”Amy开口问道，“看太木就能明白吧，第二回合帮助濑户固然可以，下一轮，不怕自己也发生意外么？那个桐生，不会因为对手是女人就罢休哦。”

    仓田和太木的表情都渐渐忐忑起来，濑户缩在角落里，不知说什么是好。

    “走了，”苣屋将手重新放回衣兜，冲Amy扬了下头，“没必要同看不清形势的笨蛋合作。”

    48

    两人穿过多功能厅，一前一后向仓库走去。一排排铁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食物、饮料和一般性的生活用品。由于这只是第二回合，储藏室空无一人，玩家仍然分散在警卫厅的两层楼，彼此试探、互相确认是否能成为可靠同伴。

    “那，骏太郎真的不管太木君了？”Amy说。

    苣屋盯着她看了一分钟，然后露出标准的嘲弄式神情：“别打歪脑筋，我从不自找麻烦。”

    “太木君，和有栖蛮像的。”Amy自言自语一样说，“偶尔玩玩英雄扮演游戏也不坏嘛。太木君应该还没到失去行动力的地步，我也很擅长装可怜，骏太郎需要做的事，就是趁机不备、侧方偷袭——”

    说着，少女横起手掌，在脖颈前一划：“‘砰’！坏蛋倒下，超级英雄胜利！”

    苣屋侧着头想了想：“我对角色扮演不感兴趣。”

    “敢不敢说实话。”Amy按了按胸口，笑着反问。

    “你没有武器，”白发青年抬眼，“也就是说，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骏太郎真是欠缺概念，”少女扮了个鬼脸，“我猜我对付一个无脑肌rou男还是绰绰有余。”

    “好啦，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回去吧。”

    看对方仍然不表明态度，Amy无奈地抱住苣屋的手臂，轻轻攥住他的手腕：“那，见机行事好了？”

    苣屋若无其事地别开头，从置物架上拿了一包饼干：“嗯，见机行事……啊。”

    “怎么了？”Amy好奇地打量着神情异样的苣屋。

    “我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磐田素那斗。他是……杀了四名女性，被判处死刑的杀人犯啊。”

    “诶？好可怕，红心J都吸引了些什么人啊。”

    “这场游戏，大概会变得越来越有意思吧。”苣屋低沉沙哑的声音中，浸着一丝并非源自天性的凉薄。

    ＊

    监狱听起来向来不怎么让人喜欢。白炽灯放射出沉闷无力的光芒，呈现出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光。单调的颜色照射着不知多久无人生活的牢室，没有窗户，人对时间的感受便迟钝起来。

    第二轮仍然无人死亡。

    “来吧……崛起吧。”

    这样阴沉而蕴含着恐怖意味的呢喃，究竟传自魔鬼，还是人心？

    从单人牢房中步出的桐生元气抬起头寻找濑户秋文的身影，不过两小时，这已然成为他恶毒而欢乐的游戏。瘦小男子在距离桐生的囚室最远的深处，众人纷纷避让把拳头捏得咯咯响的壮汉。Amy想要跟上去，但在看见过道尽头躬背而立的濑户时停下了脚步。出自杀手的直觉提醒她有什么不对，濑户的表情相当奇怪，阴着脸，双眼深处却跳跃着火焰一样的光。

    Amy拦住试图上前的太木一瓶，对他摇了摇头。

    “喂，躲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没用啊。第三回合，也要拜托你啦。”桐生咧着嘴笑。

    面前的男人与记忆中不断要钱吸血的混混重叠在一起，濑户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说：“好的。”

    “学聪明啦？终于听话啦？”前拳击手高高扬起手臂，“哈哈——那就快点告诉我吧！”

    “噗嗤。”

    陶瓷刀刀刃没入血rou，与某个角落传来的暗笑重叠在一起，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嚎，后者穿透力极强，让不少沉浸存活的幸福感中的玩家悚然一惊。

    “啊……啊！”太木伸出的手在剧烈地颤抖，“濑户……濑户啊啊啊啊！”

    将陶瓷刀刺入桐生后背的正是其貌不扬的濑户秋文，尖叫声四起，矮小的男人瞪大充血肿胀的双眼，嘴里发出刺耳的怪笑：“这样……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继续欺凌我了！”

    接着，他被闪电般快而重的一拳击飞，桐生元气如同负伤的猛兽，骑跨在濑户身上，举起双拳用力下砸：“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啊？就你这种杂种，也敢反抗老子？”

    拳头砸在rou体上的声音清晰可怖，太木身旁的仓田杏子用手紧紧捂住眼睛，有看不下去的人已经跑开了，无人上前制止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哔哔哔哔哔——”

    机械提示音从纠缠着的二人脖颈处响起，没等桐生有所回应，他的颈环就在濑户咽气同一时间轰然爆炸。

    鲜血和碎rou飞溅，离得近的两个人靠墙呕吐，走廊中回荡着呕吐声，和戴着帽子的少女歇斯底里的尖嚎。

    太木一瓶“扑通”一声跪于地面，神情震惊而痛苦。

    “糟了。”苣屋眼底划过一道讥讽，靠到Amy身旁。“这可不是什么通关红心游戏的好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