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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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况听出十七话中有话,警告道:“你小子安安心心待在长公主府,敢走死路一条。若你胆敢伤害殿下,能让你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算我输!” 话音刚落,便听见轻柔的女声从屋外传来。 “尹况,本宫就不在半日,你便吓唬十七,倘若把十七吓住,本宫唯你是问。” 梁嬿在屋外站了有阵功夫了,起初只想听听路燚会同十七说些什么,当然她自然也清楚十七是不会心甘情愿留在长公主府的。 “十七,本宫的人,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哄走的?”梁嬿缓缓进屋,脚步轻盈,腰间禁步好似紧贴在裙摆,分毫不动。 路燚和尹况看见她来,皆从绣墩上起身,唯有十七面不改色端端坐着。 男子单单坐着,不置一词,便是气场逼人。 梁嬿更加好奇,十七在越国究竟是什么尊贵身份,那逼人的气场,与少帝不相上下。 “十七又醋了,”梁嬿在十七旁边款款落座,葱白手指整理好衣袖,如以往那般逗他,“在本宫眼中,长公主府上的男子,不及十七半分。” 目光柔柔,梁嬿凝视十七眼角的泪痣,余光慢慢看着镇定自若的男子耳根渐渐泛起粉红。 梁嬿得逞,弯起唇角,道:“十七莫要因此便想着将他们赶走,本宫既然向陛下要了你,便会将你留在身边。” 她当了数年嚣张跋扈强抢民男的长公主,自从遇见十七后,许是平素活得太过乏味,她竟喜欢了十七被后咬牙切齿又无可无奈何的模样。 梁嬿觉得她这怪癖不好。 微微探身,梁嬿在十七耳畔,低语道:“入了长公主府,至死方可离开。本宫舍不得十七,十七莫要想不开。” 十七淡淡一笑,并未回应梁嬿。 见十七腰间空空如也,梁嬿蹙眉,“本宫送你的玉佩呢?” “扔了。” 十七扔在衣柜最底下,眼不见为净。 玉佩是好玉,只是这玉佩不知辗转送过多少男子。 尹况和路燚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梁嬿随身佩戴的凤鸟玉佩不见了。 梁嬿猜十七不敢扔,故意气她才如此回话。 她没生气,回身给了秋月一个眼神。 秋月心领神会,将食盒中打包的菜肴与糕点逐一拿出,摆在桌上。 “长公主这是出宫后又转道去了西市?”路燚混迹市井,京城中没有他不清楚的地方,单看一眼菜肴和盘子花色便知道出自哪个坊市,哪家食肆。 路燚不解,惊道:“呦,西北菜!殿下不是最厌西北菜么?今日专程买回来,一定是殿下知道我前几天念叨,特地给我买的。” 路燚道谢,却被尹况拉住要去拿筷子的手,紧接着,在尹况的告退声中,强行把他拉了出去。 路燚出去后对尹况一顿抱怨。 “我问你,越国在哪里?”尹况道。 “姜国西北边啊。” “十七那小子是哪里人?” “越国战俘啊。” 路燚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长公主专程给老幺带的菜?” 尹况点头,将药箱放下,道:“十七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否则,伤了长公主的心,他等着去见阎王吧。 骨头都不剩。 屋中。 梁嬿葱白手指搭在青瓷茶盏边,盯了十七侧颜片刻。男子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似乎是当她不存在一般。 直到盯得他厌烦了,十七才扭头,墨黑的眸子迎上了梁嬿盈盈双目。 梁嬿弯唇笑笑,那双狐狸眼愈发勾人。 将手中的凉茶一饮而尽,喉间微微苦涩,不似她寻常喜欢喝的茉莉花茶清香。 “十七别听路燚瞎说,这些菜是本宫专程给你点的。”梁嬿手指往前,将一盏糕点推到十七面前,“十七喜欢吗?” 十七淡淡看一眼,瘦长的指节毫不犹豫把那糕点往桌边推。 “不喜欢。”十七边说,指尖便往外送。 叠放糕点的釉彩盘盏悬在桌边,只需男子稍稍一推,便能桌上落下。 “砰——” 釉彩盘盏碎了,糕点散落一地。 “本宫就喜欢十七骨子里的不屈,”梁嬿眉梢一挑,道:“但是十七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梁嬿指腹落到十七眼尾惹眼的泪痣上,清幽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十七鼻尖。 “本宫罚你,这两日都不准吃饭。” 十七拨开她手,心里本就憋了一股气不知从何处发泄,“就算是饿死,我也不会吃你给的东西。” “饿死,你也是本宫的人。”梁嬿慢吞吞起身,扫了眼桌上的菜肴,柔声道:“本宫怜惜十七,舍不得让十七受苦。这家乡菜给你留着,十七嘴硬,但不能苦了胃。” 梁嬿带着侍女出了屋子,命人将门锁住。 小狼不听话,得训。 但也不能训过头了,届时适得其反。 十七嫌弃地看了眼一桌子干的不能再干的菜,就连一碗汤也没有。 炎炎夏日吃上这一桌子菜,得噎死。 十七越过地上散落的糕点,躺回床上。 头枕在双臂上,十七盘算着该如何从梁嬿身边逃走。 逃走之后,他要去何处? 回越国? 回到越国,他又该去何处? 他的家在哪里? 想着想着,十七脑中响起梁嬿那盈盈声音。 桌上的菜,梁嬿说是他的家乡菜。 路燚也说,那是西北菜。 十七乌墨般的眸子望着床帐,轻扯薄唇,“果真是个骗子,骗我是姜国人。” 梁嬿是在缓解他的思乡之情? 她有这般好心? 俄顷,十七下床,顿了片刻,走到桌边。 炙烤rou块被十七吐出,“难吃死了。小骗子嘴巴里没一句真话。” 十七拿筷子的手顿住,唇角紧绷。 若他是越国人,怎会觉得这一桌子家乡菜难以下咽。 莫不是真如梁嬿所说,他是姜国人? 梁嬿往日就觊觎他,如今他失忆,正中梁嬿下怀。 他曾拒绝过梁嬿,她这才恼羞成怒,因爱生恨把他抢到身边? 十七瘦长的指节“哒哒”敲响桌面,乌眸平静望着一桌食之无味的菜。良久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罢了,就暂时待在长公主府。 待他伤势痊愈,逃出长公主府轻而易举。 况且,他如今记忆全无,不知该去何处。 若真如梁嬿所说,她觊觎他多时,那他家应该就在京城。 假以时日,他定能寻到生父生母,也能找到真正的家。 拾起撒落地上的糕点,十七轻嗅,一股nongnong的牛乳味直蹿到鼻腔。 他忍不住蹙眉。 乳白色的小方糕,松松散散,在十七的手上被捏得粉碎。 他素来不喜欢如此浓郁的味道,光闻闻便有些泛腻,恶心。 “若是有一日,小骗子不是长公主,如这牛乳糕一般任我拿捏,该有多好。” 骨子里的不屈让十七想要报这几日的屈辱。 梁嬿如何折辱他的,他亦是要全部奉还。 床幔飘摇,长灯如豆,他立在床榻边,床上女子一袭轻薄红纱,雪肩半露,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姿。 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十七探身,抚上梁嬿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指腹在她眼尾摩挲。 如同,她抚摸他眼尾的泪痣一般。 忽地,十七骤然回神,抄起桌上的一壶凉茶,一饮而尽。 凉意和苦涩滑入喉间。 他不该联想到如此不堪入目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梁嬿:被你拿捏?你在想桃子吃! 十七:狠狠弄|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