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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是沐昭所写,又经过了白柔的事,他无法再用看待一个孩子的目光看待她。 像是一个认识了许久的人,他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忽然有一天,从前的一切都被推翻,他发现他对她的了解不过是一层表象。 她还是她,一样莽撞、善良、怀着赤子之心;又不是她,她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无知孩童,而是一个来历未知,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他难以做到再如从前那般,虽然心中对她已无芥蒂,且决定假装没有识破过她的假象。 但之前与她相处的模式显然已不适用。 从前沐昭说些什么,哪怕离经叛道也好,他只当她是年幼无知,童言无忌;如今沐昭再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忍不住探究其中的深意。 他清楚,是他的心态产生了变化,而非沐昭;只是他无法阻止这种改变的发生,只好在没有完全想明白之前,尽量回避与她接触。 沐昭很难受。 泠崖对她依旧是尽责地、关照地,只是仿佛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关闭了一扇门,不再如从前那般毫无保留接纳她。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救走白柔,让她在某一瞬间产生了自己离他很近的错觉;他们一同拥有许多秘密,玄珠也好、心法也好、白柔也好……只是她想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扉,怎么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了? 她察觉到泠崖在躲她,不得不与她接触时,他还是尽量表现得如从前一般,只是里头多了一层客气,多了一层疏离。 …… 白柔无缘无故消失的事,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听说洪涛砸了许多东西,并发下了赏金令,表态掘地三尺也要将白柔找出来。掌门亦派出搜捕队,四处搜寻了一遍,只是无果。 沐昭和沐晚那点小过错,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自然显得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沐晚已经被掌门允许离开思过崖,免去责罚,又搬回了昭阳峰。 她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沐昭,忍不住替她担心——沐昭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每次来找她,只兴致缺缺说几句话,便自顾自发呆。 她忍不住问:“昭昭,你到底怎么了?” 沐昭回过神来,恹恹道:“没事。” 视线移到趴在不远处睡觉的小黑身上——小黑是只猫,不知是沐晚从哪里捡来的,居然就养着了。 她手痒,伸手将那只黑猫抱过来,那猫却像是不情愿般,一直挣扎,她揪住它脖颈上的软rou,黑猫瞬间乖觉。 她揉了两把,忍不住道:“这猫怎么这么胖?” 沐晚神情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一声,说:“只是大些,不算胖。” 沐昭揪住它的前腿将它拎起来,确实比一般猫大了一圈不止,瞧起来怪威风的。 看它挣扎得厉害,露出一排尖牙,沐昭不再逗弄,放开了它。 她忽然问:“晚晚,那天晚上来救我们的人是谁?” 她一直没有问过沐晚关于那晚在山谷发生的事,只因当时回来后便与泠崖闹起了别扭,又忙着救白柔,如今闲下来,才想着问起。 却见沐晚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不要问,好不好?” 沐昭也不想刨根问底,谁都有秘密,只是她想起那个男人身上浓厚的煞气,忍不住为沐晚担心罢了。 她总觉得,沐晚自那次失踪回来后,仿佛变了,却又说不清她变在哪里。 她看沐晚半垂着头,回避她的目光,忽然福至心灵,试探道:“晚晚,你是不是......喜欢他?” 沐晚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抬头看向沐昭,耳根却是红了。 沐昭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低下头,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可我觉得他不像好人。” 刚说完,便感觉指尖一痛,那只猫不知何时跳到她身旁的桌子上,照着她手指就是一口,鲜血汩汩冒出来。 沐昭“啊”了一声,心中恼火,抬手想打它,到底不忍心对小动物出手,只好推了它一把,骂道:“臭东西!” 那猫被她猛地一推,从桌上翻下来,赶忙用爪子扒住桌沿想稳住身形,沐昭却伸手将它的爪子一掀,它扭了一下,到底摔下来。 沐昭心中难过极了,心里想着:连猫都欺负我! 她想起泠崖这段时间对她的回避,想到沐晚若有似无的改变,甚至就连骆灵都躲着她,见了她像是见了鬼一般,扭头便跑!还有红绡,整天往那个和尚院子里钻,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它了…… 像是忽然之间,周遭的一切都悄悄发生了变化,只有她还傻楞楞站在原地,不明就里。 一种巨大的委屈瞬间将她的胸腔填满,她没有心情再逗留,只想回自己的小院躲起来,哭一场。 她同沐晚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沐晚来不及挽留,就见她已然走远,只好嗔怒地瞪了黑猫一眼。 沐昭慢悠悠晃回自己的住处,往常这个时候,她大概还赖在泠崖的书房里,听他抚琴,或者看他作画。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泠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只是,人会本能地逃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东西,她一直回避去想这种可能。 一场山雨就要来了,天空黑压压的,空气凝滞起来,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讨厌这样的天气,总叫她想起沐家出事那一天。 她想,她大概算不上是个坚强的人,情绪变得异常脆弱,若是泠崖从此都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她,那她该怎么办? 她太依赖泠崖了,他给她的陪伴,是她从前从未经历过地,她万分珍惜。 之前不觉得,只因习以为常。 在他没有任何预兆忽然收回了对她的毫无保留之后,沐昭才发现,她有多依赖他,她有多珍惜这一段师徒情分。 她的心绪乱作一团,负面情绪将她整个人压倒,没有出口,无法宣泄。 她想平静下来,收敛心神,开始打坐。 灵气顺着经脉游走,流过丹田,在体内循环往复,她已经到达练气大圆满,丹田无法容纳更多灵气,只能一遍一遍在体内运行大小周天。 她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一种放空的寂静,冥冥之中,她忽然想:泠崖是不是嫌弃她太笨了,要是她筑基成功,他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她好? 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调整了气息,罩门全开,四周的灵气疯狂向她涌来。 …… 泠崖站在窗前,背着手望着远处的天际。 山雨欲来,浓稠的乌云密布,风声飒飒,将院内的青竹吹得噼里啪啦作响。 那棵梨树尚瘦弱,被吹得东倒西歪——是沐昭八岁时种下的。 他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走到桌旁,捻起一颗黑子,望着残子未收陷入死局的棋面,久久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