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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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花草中,喧闹声从一旁的高大建筑里频频传出,我环顾四周,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花园里种满了不同种类的花草,但我无心观赏他们,顺着声音穿出的地方,我走进了这栋建筑。外观的装饰单调且古老,我用力推开高大的木门,轴承不堪重负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机,喧闹声消失了。 建筑内的空间如教堂般大,我与里面三十或者四十个孩子——总之是人山人海。面面相觑,但仅仅一秒钟,他们又都和身旁的孩子嬉闹起来,就像没有看到我一样。 我打量着了周围环境,沿着墙边走上了木质的楼梯。二楼没有开灯,只有走廊尽头的一扇小窗透进来一点点阳光,我顺势向那边走去。走廊尽头和我走过的地方一样,是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虚掩的门缝里有微弱的暗黄色灯光。 我推开门,各样的花朵把本不小的房间填得满满当当,我看见房间中央坐着一个人,低着头,认认真真地修剪着唯一一盆紫色花朵,后来我知道,那是一盆鸢尾花。 之后又过了很久,我走遍了这座学校的每个角落,记下了所有孩子的名字,我拉着他的手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径,尽头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一座静谧优美的花园,广阔无垠,包罗万象。 我们坐在草地上,他将一束紫色的花束放在我的手上,随即在我的眉间落下一个吻。后来的一段时间,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的唯一一抹紫色消失了,再后来,只有零星的几盆花朵不是鸢尾花。 深夜里花香缠绕着旖旎的春色,我们的脑中都一片空白,胡乱地诉说着爱意。 我只是觉得这个梦很长,很真实,以至于醒来时我的眼眶还是湿润的,枕旁竟然还有一片紫色的花瓣。 * 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能想起梦里的场景,不同于别的梦忘记的很快,这个不同寻常的梦的每一个细节都似乎印在了我的脑中,想要回想的时候,便可以清楚地想起。像是恶魔的嘶吼也像是天使的光芒,让我深陷其中。 那天晚上,我抬手从桌子上够东西,带下了镜子,它落在地面上,没有碎。 * 第二天,当我回到家的时候,镜子旁放着一束紫色的花束,我拿起它端详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又绕回到那个虚幻的梦。 * 第三天,我的桌面上多了一本日记,烫金的花纹和泛黄的纸页是剧场,当我翻开那本日记,仿佛乐剧缓缓拉开帷幕。 我抚摸着已经风干的字迹,有的清楚,有的模糊,可能是泪落下的痕迹。从开始到结束,当我看到其中的描述,有些近似于我所梦见的,我的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乐剧以悲剧为结尾,诉说着一个忠贞不渝的爱情,而我的心情越发沉重,我抬头看着那面镜子,只想弄清它的来历。 开始总是毫无头绪的,谁会去找一个镜子的来历,找到了又能怎样,和生产它的人说这个镜子能跨越时空,那多半会被拉去精神病院了。 故事发生在动荡的年代,以悲剧落幕,我反复翻看着日记的内容,仔细到每一个字都反复推敲,最后在模糊的字里行间看见了一座城市的名字。 我想到没想便拖着行李来到了那座城市,坐在飞机上时我有些迷茫,没有目的,没有计划,甚至不知道下了飞机住那个酒店。 我可笑的拿着那面镜子和日记毫无头绪地游历着那座城市,我觉得我应该找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冥冥之中已经被安排好了剧情——可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灰暗的天空落下几枚雪花,一夜之间便将整座城市覆盖,我看着无尽的白色,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聚在了一起,在我脑中炸开,想我像一个腐烂的玫瑰,明明心已经烂透了,却还强撑娇艳。一瞬间,我找不到我想要寻找的东西了,潜意识中的那束光消失了,并且不再复现。 怒火涌上心头,我疯狂地砸着那面镜子,直到它的玻璃渣碎在我脚边,我碰掉了放在桌面上的花瓶,鸢尾花和泥土夹杂地落在地上,我觉得它们像是一个吃人灵魂的魔鬼,我现在只是一个空壳。 一切都在毫无征兆地发生变化,我觉得这面镜子是我生活的世界中的一个错误,像深渊里的幽魂。 我躺在床上,抚摸着古老的日记本。当我再次回看结尾时,我恐惧地发现,内容与我上次打开时大相径庭。 那一刻我明白,我没有做梦,我所跨越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组成的巨大迷宫,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就当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传来了敲门声。 当我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时,我已无暇关系这位楼下的邻居对刚刚我扰民行为强忍怒气的提醒。 “是你?” …… “什么?” * 我们去爬了雪山,一个个鞋印在宽阔的白雪上散开,那一刻我觉得它们像宇宙中万年不落的星辰,像我眼前的这个人。 我们坐雪山上,看着夜空中变幻的极光。 “叶瑄,许个愿吧!” 我看着极光,它们像冰封的土地上盛放的鲜花,永不凋零,我许了一个愿,愿的是永恒。 * 后来他说有些事情要处理,便暂时离开了这座城市,我把几支干花扎成一束,赶在起飞前,送到了他手里。 他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没等我缓过神来,他便像我摆摆手,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回到家我打开电视,开了一瓶汽水,觉得这个世界过于微妙,微小的细节串联起来总会让人不敢相信。 新闻开始,播报的是一件飞机坠毁的事件,恰好是他那班航班,我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 当时我正在为新公司的面试而发愁,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混乱思绪,邮递员递给我一封信。 是他写的信,日期刚好是我们最后见面的那天,我把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也没有明白他这封信到底想像我传达什么。 他说世界是一本无尽的书,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分支,所谓的永恒不一定就是故事的主线,悲剧也不一定是不完美的分支,比如你我的相遇也许就是一个分支的展开,每个分支的尽头又有不同的分支,织连成网,相互紧密联系,生命的逝去不一定就是故事的结束,有些生命也不一定就不会永恒,我们所跨越的也许只是时间。 * 我推开磨砂玻璃门,我们视线交汇,他站起身笑了笑对我说: “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