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这一次,他的月亮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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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这一次,他的月亮奔他而来
没玩几个小时,沈弋手里已经提满了特色零食和叮叮当当的小东西。
谢行莺乖乖被他牵着走,低头小口舔食糖画,糖画上的q版小女孩长了一双猫耳朵,圆头圆脑,眉眼细看有几分谢行莺的神韵。
是刚才在糖画摊上沈弋亲自给她画的。
谢行莺:“哎呀。”
沈弋循声望去,谢行莺皱着眉将糖画举给他看,边嚼边抱怨:“耳朵被我不小心吃掉了。”
她杏眼垂下去,懊恼盯着缺了一角的糖画,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认真,可爱得要命。
沈弋心口顿时发软。
大小姐其实就像一个被保护在蜜罐子里始终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栋近千万的房子她看不上眼,一根十块钱的糖画她也不会嫌弃,喜恶都很天真而纯澈。
沈弋没忍住揉了揉谢行莺的耳朵,调侃道:“这不还在吗。”
“闭嘴,”谢行莺被揉得脸颊微热,羞恼地踢他一脚。
走到一处平坦广场时,人流又拥挤了起来,谢行莺站在人群外缘,好奇地踮起脚尖。
余光瞥见某一处时,脚后跟落下,脸上的表情也缓缓滞住。
“怎么了?”沈弋察觉到她的情绪宕了下来,低头关心问。
他顺着谢行莺的目光望去,是一家三口。
小女孩被她爸爸抱在怀里鼓掌看热闹,而她的mama站在一旁,摸着她的脑袋和父亲说笑。
很温馨的场面。
沈弋调查过谢家,自然明白其中的龌龊,他的大小姐自幼丧母,过得也不是众星捧月的生活。
他呼吸沉了些,伸手遮住谢行莺的眼睛。
谢行莺没动,抽了抽鼻子,睫毛连眨几下,在沈弋掌心蹭上去一点温热水意。
沈弋轻声道:“抱抱,”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按进怀里。
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谢行莺胸腔漫上来的委屈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她呜咽着点点头,脑袋埋起来,手臂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脖子。
嘈杂的环境中,只有这里是独属于她的私人领域。
谢行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滴了几滴小猫泪就没事了,刚想抬头,就听见头顶一阵砰响。
“啊!”她应激地抱紧沈弋。
沈弋拍拍她后背安抚,弯腰道:“莺莺,是烟花。”
这是七夕灯会的经典节目,每一年都有。
谢行莺还心神未定就被抱起来,沈弋抱着她的姿势像在抱一个小孩,如同刚才看见的一家三口。
她骤然失重,原本有些慌乱,却转瞬被漆蓝夜幕里绽开的巨大烟火吸引了注意。
沈弋一米九的个子,在人群里本就鹤立鸡群,谢行莺被他托举,享受了最开阔的视野,流星般的烟火几乎占满整个天空,也占满了她的瞳孔。
“沈弋!”
她掌心拍着沈弋肩膀,惊喜地喊着。
没什么意义,只是她想表达此刻的欢喜,下意识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弋没有看向烟花,反而专注地盯着谢行莺,笑道:“我看见了,很好看。”
看完烟花,灯会差不多也就结束了,熙攘的人群逐渐稀落。
沈弋牵着她朝外走,温声道:“莺莺,我准备了蛋糕,等过了零点,我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谢行莺无所谓地应了声,随意掏出手机,看见了满屏弹出的消息。
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每一条都是谢怀瑾打来的。
谢行莺原本被人群拱得燥热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她一股脑将手里的花灯塞给沈弋,慌张道:“怎么办,哥哥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沈弋听见谢怀瑾,眸色淡了下来,拉住她手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没必——”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大力甩开,谢行莺瞪他一眼,撇开他快步走向一边。
沈弋手还顿在半空,他瞳孔微缩,少顷,攥紧了拳头,胸腔有些发酸。
-
“喂,哥哥!”
谢行莺无措地回拨,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手机里传出谢怀瑾冰冷的声音:“你去了哪里。”
“我......我出来玩了,”她吞吐了下,隐瞒了沈弋的存在,嚅声道。
谢怀瑾此刻站在卧室落地窗前,松开掌心,表面沾满了粘腻的汗液。
他压下眼睫,喉结动了动,像滚过钝刀,紧涩得疼。
“留在原地,我让隋云去接你,”谢怀瑾阖眼,压制住翻涌而上的戾气,没有追问更多,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谢行莺嘴唇分开:“可是——”
“谢行莺。”谢怀瑾冷漠打断她的话,他不常叫她大名的,眼下显然已经动怒。
谢行莺吓了一跳,委屈撅嘴道:“你干嘛这么凶啊......”
谢怀瑾盯着面前净透的玻璃,脸色黑得像泼翻的墨,没感情道:“那你为什么不能乖一点。”
他是真的生气了。
谢行莺察觉到这点后,原本想要冒头的反抗顿时消散了,她空洞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沈弋看着耸拉着脑袋的谢行莺,已经明白了她的选择。
他孤零零地站在树下,自嘲笑笑。
挽回无意义,也挽回不了。
他始终只能做被选择的那个。
-
谢行莺给列表里的隋云发去定位,咬着唇蹲在路边,她有些委屈,不想说话。
于是沈弋也沉默起来。
人流散去后,刮起微风,有些冷。
沈弋脱下风衣给缩成一团的谢行莺披上,下一秒就被她使性子抖落到地上。
风衣压在几根树枝上,沾了灰,沈弋弯腰捡起,仔细拍干净后一声不吭又给她穿上。
“生日不能生病,不吉利,”沈弋低声道。
这是哪门子封建迷信,谢行莺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闻言不屑,但她抬头看见沈弋的脸,愣了下。
沈弋脸色寡淡,有些发白,看起来似乎比她冷。
谢行莺说不上什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紧抿着唇,这次没再将外套扔掉。
隋云来得很快,她将车停稳后,替谢行莺拉开车门,对不放心守在一旁的沈弋视若无睹。
谢行莺低着头将外套团成一团,塞他怀里,生怕听见挽留的话或者惨兮兮的眼神。
她不喜欢做选择,也不想再惹哥哥生气。
沈弋攥紧风衣,感受着遗留的温度,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谢行莺心里也没有庆幸的感觉,她跺着脚,异常烦躁地钻进车里。
隋云发动车辆,谢行莺没忍住打开车窗,回头望了一眼。
沈弋一个人背道而驰,他走得很慢,很慢,风灌进T恤,显得脊骨有些弯曲。
谢行莺突然想起看烟花时,沈弋抱着她,絮絮叨叨说得话。
“莺莺,我也是第一次参加灯会。”
“我似乎没有和你提起过我的爸妈,他们也是卖烟花的,没灯会的这么漂亮,是很普通的小烟花。”
“灯会园区里的摊费很高,我们家付不起,所以七夕的时候只能在偏一点的路边卖。”
“灯会的烟花占满了半边天,但我和爸妈狼狈躲城管时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远方传来的一重重响声。”
“我那会年纪小也喜欢热闹,我爸不许我溜,踹了我一脚后从车厢底部摸出一根烟花,让我滚一边玩去。”
“他还舍不得给根好的,我记得那根受了潮,需要反复点燃,我当时烦得要死,烧到一半就扔垃圾桶里了。”
“后来他们离开后,我独自一人,没人逼着我卖烟花了,可我也不再想看烟花了,既没时间,也提不起兴趣。”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没什么沉重的情绪,只有贴在他怀里的谢行莺可以听清。
那段话的结尾,沈弋看着她笑,弯了嘴角。
“但是莺莺,原来七夕灯会的烟花真的很好看。”
”谢谢你,让我不再孤身一人。”
......
不是的。
不是的。
谢行莺扒在车窗朝后看,眼睛被风吹得发酸,视线模糊。
灯会结束的路边只剩沈弋一个人,她买的那盏花灯早就耗光了电量。
他独自走着,前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身后也是。
他被黑暗包裹,从过去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谢行莺突然冲隋云喊道:“停车。”
隋云握着方向盘的指尖颤了下,没有理会。
谢行莺急得快跳起来,又喊了一遍,手搭在了车门把手上,拼命拉开。
大股的风灌进来,差点将她吹落下去。
隋云吓得心跳漏了半拍,连忙急刹车。
谢行莺被惯性冲了下,她捂着撞上前座的额头,踉跄跑下去,冲远去的背影大喊:“沈弋!”
沈弋的身体僵住,他不敢置信回头,看见朝他跑来的女孩。
谢行莺逆风跑来,裙摆翻飞,精心编好的公主头有些凌乱,身上的配饰碰撞在风里,一步一响。
沈弋喉咙梗了梗,眼圈发红,大步迎上去抱紧扑上来的谢行莺。
他始终只能做被选择的那个。
可他终究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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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
他的月亮奔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