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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她才突然像是被人拍醒了般,如抖筛般颤抖着动了动嘴唇,却奇怪地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陈宴一言不发地将她转了个身,抱进怀里。 眼泪好像只是一种生/理/反应,没意识地往外涌,洇湿了陈宴胸膛那块布料,又湿又烫,灼着他的心。 陈宴低垂着眼,手掌抚着她脑后,低声道:“别怕。” 这两个字像是触发了某个按钮,将周知意混沌一片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嘶哑又无力,尾音颤得不成样子。 “阿宴,奶奶会死吗?” “死”这个字,出口艰难,像是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紧抿着唇,脱力般的往下沉,被陈宴用手臂撑住。 “别瞎想,不会的。”陈宴轻抚着她的背。 周知意眼睫颤抖着,没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逼上悬崖的赌徒,穷途末路,只能闭着眼睛向下跳,赌一把渺茫的生死。 陈宴不擅长安慰人,语言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无力。他喉头哽了下,又说:“我们找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支架,奶奶一定可以挺过来。” 周知意终于趴在他的肩头呜咽出声。 “怪我,都怪我,是我太冲动,我不该去拿菜刀,奶奶一定是被我吓到了。” “不怪你。” 陈宴紧咬着牙,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溢着难忍的痛苦:“怪我。” 怪他没有提早发现周明温的事情。 怪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怪他先动手。 陈宴紧紧抱着周知意,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愤怒和无力像火焰和冰海,互相撕咬着,拖着他往下拽。 那一刻他绝望地想,如果徐碧君真的出不了手术室,他欠周家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 徐碧君进入手术室后,派出所的民警到医院来了解情况,带周明温去做了笔录。 周明温回到手术室外的时候,周知意还缩成一团,蹲在那排无人的长椅边。 他脚步顿在原地,像是不敢再向前走,过了好几分钟才脚步沉重地走到周知意面前。 “依依。”他蹲下/身,叫她。 周知意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眼尾赤红地看着他。 周明温手指动了动,想拍拍她的肩,又被她那漠然的眼神打消了念头。 他只得讪讪垂手:“别怕,奶奶一定会没事的。别怕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周知意声色毫无波澜、冰冷机械:“你不在家时我和奶奶过得挺好的,你为什么要回来?” 眼眶烫得生疼,她紧咬着舌头,逼退不自觉想要流出的眼泪,直到尝到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 “你赔钱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为什么要拿借来的钱去投资传/销产品?为什么要去借高利贷?” 如果不是因为他急功近利被传销公司骗去了最后一笔钱,如果不是因为他执迷不悟去借了高利贷,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本来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可他偏偏自作主张。 他向来就爱自作主张。 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自我,太爱自作主张,也许mama就不会和他离婚,哥哥就不会去海市,那或许哥哥就不会出车祸,奶奶今天也不会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室里…… 周知意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不顾一切地把所有的怨怼都发泄到周明温身上,以此来转移自己内心的愧疚,强行忽略掉自己的那部分过失。 她越来越激动,激动地红着眼,将周明温推开,看着半蹲的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板上,看着他好像一瞬间沧桑的脸,看着他脸上被人打出的伤痕和凌乱间露出的更多的白发。 她明明都看见了,又好像视而不见,只是不管不顾地发泄着情绪,埋怨着他。 她从前一直都自以为勇敢,直到那一刻才窥见自己的懦弱。 原来当责任真正降临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想要退缩。 …… “周知意,依依!” 陈宴买饭回来,就看到周知意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将她箍在怀里,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周知意抬头看他,双眼通红,鼻子通红,还紧紧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像头被逼到绝处还不肯认输的狮子。 陈宴强行掰开她的嘴,擦掉她下唇上渗出的血珠。 “阿宴。” 她吸了吸鼻子,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喃喃:“我为什么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的她,实在是太渺小了啊。 第66章 66 周知意记不清自己在手术室外蹲了多久。 “手术中”那三个鲜红的大字始终亮着, 时间像是被无限制地拉长,每一分钟都长得出乎意料,像一把钝刀在不断剐磨着她的血rou。 手术灯灭,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周知意迟疑了两秒才撑着墙壁想要起身, 然而浑身却使不上力气,头晕眼花, 脚麻到失去知觉。 陈宴倾身抱住了她, 将她半抱半拉着扶了起来。 就在这么几个短暂的动作间,医护人员已经将手术床推了出来, 她嘴唇不自觉颤动起来,眼睛始终不敢往手术床上看。 直到耳边响起一句“手术顺利”,她整个人才像是被骤然放气的气球般松懈下来, 眼眶热意蒸腾, 烫得眼球生疼,她紧抿着唇,低下头去。 始终跟在手术床边的周明温哽咽着叫了声:“妈”。 陈宴把周知意拽进怀里,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勺, 让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没事了。”他语气低沉, 又像喟叹:“没事了,别怕。” 胸膛的布料瞬间被一片热意晕湿,灼得他心口一痛。 蔚思和丁以南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徐碧君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里不许家属入内, 周知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蔚思和丁以南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周知意低垂着脑袋坐在长椅上, 胳膊肘架在膝盖上, 因为纤瘦,肩胛骨突起,整个上半身好像都要无限制地低埋下去。 明明昨晚还和他们一起吃串吹牛, 嗔笑怒骂,意气风发,那么漂亮又鲜活的一张脸,在抬头的那一刹,只剩疲惫和茫然。 走廊里很空,遍布消毒水的味道,刺目的阳光从窗格里倾洒过来,将眼前的空间分割成斑驳凌厉的几块。 周知意就坐在那阴影里,透过漂浮着尘埃的空气微微眯了下眼睛,好像在仔细辨认他们。 下一秒,她唇边绽出笑来。 笑意很淡,不达眼底。 蔚思鼻尖一酸,当即便湿了眼眶。 尚武巷就那么大,不过半天的时间,周家的事情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周知意刚从长椅上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