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8
春喜收住所有的抱怨,委曲地弯起唇角,赌气背过身去。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奶奶奶奶……不、不好了,五多被压在砖墙下、下面了……” 可儿忙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那小厮扶着膝盖边喘息着,边回道:“东边船、船坞的墙倒了,把、把五多砸在下面……” “什么?”可儿大惊失色,忙转身跑了出去。 “哎、姑娘……”春喜也忙扯过挂在一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一路走,那小厮一边说道:“奶奶让查看一下各处的房舍,所以张三爷就领着我们一路看来,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儿,只这船坞的东侧墙 面有些裂。三爷叫着不要靠近不要靠近,那五多性子急,一个没拉住就跑过去了,偏偏这墙就倒了,把五多砸在下面……” 他们还未到船坞,远远便见到前方围了一群人。人群中不时传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惨叫。 张三远远地见着可儿来了,也忙赶上来回话。 “五多的腿被压在碎砖下面。这墙只塌了一角,另半边墙和整个房顶看着象随时都会倒的样子,我们不敢随便乱动。” 可儿排开众人,走到人群的前面。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趴在泥水当中,两条腿被埋在倒塌的砖墙里。他支撑着双肘,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回望着自己埋在砖块堆里的 身体,嘴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号——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被自己所处的境地给吓的。这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只让围着的众人更 加的不敢靠近,也更加的失去了主张。 可儿抬头看看那面危墙。这面墙岌岌可危地向小厮这边倾斜着,看得人胆战心惊。 “姑娘。” 春喜总算是追了上来。她将斗篷披在可儿的肩头,遮蔽已经渐渐减弱的雨势。可儿推开她,向前跨了一步。 张三忙拦住她。 “夫人,不能过去,危险。这墙随时都会倒的。” 那五多听见有人说话,便暂停了哀号,抬眼求救似地看着可儿。听闻张三这么一说,他又闭起眼睛绝望地哭叫起来,而且声音比先前更加 的响亮。 可儿更加肯定,这男孩是被吓着了。 “没事。” 她坚定地推开张三和春喜的手,向五多走去。可儿来到小厮面前,小心地瞥了一眼那堵危墙,低头跪在五多的身前,捧起那张满是泥浆的 脸,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五多呀。就知道你是最淘的一个。瞧,闯祸了吧。” 五多抽噎着抬起眼,口中尖锐的哀号声渐渐转为低声的呻吟。 可儿看看他埋在砖堆中的双腿,在乱砖的缝隙中,她看到了一些象是血的痕迹,心下不由一抽。她眨眨眼,低头笑着问道:“是不是腿很 疼?” 五多抽噎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转身看了看他身后的墙,那倾斜的墙壁和屋顶再次吓着他,哀号声不由又大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痛算什么?”可儿扳过他的头,不让他看身后,“你可见过将军身上的伤?哪一处不比你现在的严重?你也只是 被砖头砸了一下而已,等把这些碎砖搬走,说不定你的腿连皮都没破呢。这会子叫得这么震天响,明儿叫人笑话你不是男子汉。”的 “我、我的腿断了……”五多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你的腿能动吗?试一试,动动看。” 五多看着可儿的脸,鼓起勇气动了动腿,却只听他身上的砖块一阵危险的响动,从另一边破墙上又掉下一些砖屑来。五多吓得尖叫着趴在 可儿的膝盖上。可儿也吓了一跳,不由地侧过脸去。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凌雄健的声音象巨雷一样的炸响。 五多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双腿不由又乱动起来。更多的砖屑从墙头掉落,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可儿本能地抱住五多的头,低伏下身体,一边按住他道:“别动,别乱动。” 五多抬起昏乱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扯住可儿的裙裾哭叫道:“别丢下我。” “不会的。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可儿用衣袖抹去五多脸上的泥浆,露出那张布满稚气的脸。她专心地对五多笑着,不让自己分神回头去看身后的动静,以及头顶那堵危墙 。 身后,传来张三的声音,他正在向凌雄健解释发生的事情。 五多又想转头去看他的腿,可儿按住他,笑道:“你的腿还能动,也就是说它们没有断。不过,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会让上面的砖掉下来 的。如果害怕就把眼睛闭上吧。” 五多听话地闭起眼睛,呜咽着把脸埋进可儿的裙间。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儿抚摸着他脏兮兮地头发,紧张地看了看高耸在眼前的危墙,这才小心地扭过头去看向身后。 只见凌雄健正背对着她,在发号施令。 “你,带几个人去找几床棉被来;你、你、你,去找两张结实点的大桌子;你、你,还有你,去找一些竹竿、铁锹和绳子。其他没事的人 别站在这里傻看,都滚!” 原本茫然无绪呆站在一边的人群听从命令,纷纷行动起来。眨眼之间,周围便只剩下凌雄健和他的几个卫兵,连春喜都衔命而去。 望着凌雄健镇定自若的背影,可儿那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微微松懈了一些。然而,当他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她的背不由自 主地又绷直起来。 凌雄健转过身来,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让可儿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凌雄健瞪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可儿裹着一件潮湿的墨绿色斗篷跪在雨中。那丝丝细雨在她发间凝成雨滴,正顺着她的额头滑落。那个受伤小厮的脸埋在她的裙褶里 。在他们身后,则是高高的、倾斜的危墙。 当他来到船坞时,正看到危墙上的碎砖往下落。而可儿那细小的身影就那么毫无遮蔽地坦露在危墙之下——他无法形容当时那种肝胆俱裂 的感受,这种感觉只在多年前出现过一次,当他第一次目睹战友牺牲在他面前的时候。 若不是仅存的理智提醒他“危险”,他真想跑过去拉起可儿使劲地摇晃她,一直摇到她在自己面前碎成细末。这女人难道没有大脑的吗?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站在安全地带,她却跑到危墙下面去? 凌雄健的大手张合了无数次,才得以控制住即将爆发的脾气。他深吸一口气,向可儿走去。 可儿望着凌雄健走过来,不由惊慌地连连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