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郡上八幡战恶灵
翌日，赤楚带着町田直接乘上名古屋出发的高速巴士赶到了位于岐阜的郡上八幡。当然，只出了一份车票钱。 “跟你在一起某种程度上说来还挺划算的。”下车时，赤楚用只有町田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跟我什么？” “…我说跟你一起出门啦。” 好巧不巧，岐阜的灵异局也设在郡上八幡。但经过联系之后发现，那家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闯进任何另一处灵异局的意思，当地的除灵师们对那家伙的真身几乎一无所知。 警局得到的手机定位中最后一次活动痕迹也是在郡上八幡，几方消息全都对得上。赤楚本来对这趟行程抱了很大的期望，却只能失望地离开灵异局。 “现在怎么办，”赤楚漫无目的地溜达到了城下的河边，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往河里扔去，结果打水漂也失败了，“我好逊啊。” “谁说你逊了？”町田马上高声反驳道，然后晃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嘴角。 赤楚惊讶地发现町田能留下的触感似乎比之前更重了些，町田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一变化，“哎”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灵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透明感也减弱了不少。 “会是那块玉环的作用吗？”赤楚问道。 町田点点头：“大概是的。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唔，”赤楚撇撇嘴，“那位局长也就这点最靠谱了。其他的嘛，怎么情报一问三不知的。偌大的灵异局，这么多分支机构，还要靠我一个新人调查。说到底，还是没对我爸妈失踪这件事有多么上心吧？重视重视，都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还有那个什么‘网’，说得玄乎，也没见发挥多大作用…” “要不我们再抓几个地缚灵问问？” “嗯，实在不行也只有这样了。还好有你一起，不然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町田对赤楚的说法很是受用，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他边散步边说话解闷。 “说起来，这个地方不算旅游城市吗？都没什么人，”町田笑道，“不过也好，要是人多的话，看到你对着空气叭叭，一准要把你当怪人抓起来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说起旅游赤楚就来劲了，“那是还没到游玩的最好季节，每年的郡上盂兰盆舞祭都能从七月份开始，一直彻夜跳到九月呢！” “是吗？”町田被赤楚的开心感染，也笑着给他捧场。 “是哦，然后到了秋天，山谷里还会开红叶祭，专供观赏火红的枫叶，町田之前可能都没见过这么盛大的枫叶林吧。我们家人大概在我上中学之后才每年都会过来…” 冷不丁提到家人，赤楚的情绪一下又被拉回了现实，瞬间红了眼眶。他暗自骂自己是个混蛋，父母下落不明，他却在这里聊旅游聊得起劲。 但町田却无暇捕捉赤楚的这一情绪变化，他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头，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枫叶”这个词。 “町田你怎么了？什么枫叶？怎么回事？” “我…”町田听到赤楚的声音，恢复了一点神志，“枫叶…我大概是见过的…刚刚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有大片枫叶林的地方，而且我还觉得那地方…非常的熟悉。” “你有没有缓过来一点，呃，我，”赤楚还是第一次尝试去摸町田的头，也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安抚到他，“看你的样子，和电视剧里那些要恢复记忆的人好像哦。” “兴许吧…”町田在赤楚的手心里蹭了蹭，有一些痒痒的触感，让他把杂念挤出了脑海，“没关系，我们先忙正事吧。” 赤楚紧紧捏着alpha－4，沿着街道搜寻着可能交流得上的灵体，而町田则以一种趴在他肩膀边上的姿势跟在他背后，这既不会给赤楚带来什么实质的负担，又能极大程度上缓解町田的心绪不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町田变得非常迷恋赤楚身上的味道，比他这一觉醒来第一个想闻到的奶油香味还要迷恋一些。 突然，alpha－4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报警声，即使从来没有听到过，也能知道那是不详的声音。果然，赤楚掏出机器一看，不远处正有一只低阶恶灵对人类行凶。 町田也立马高度戒备起来，赤楚朝他眼神示意，他便抓住那恶灵还没有被惊动的空档，辅助赤楚将结界拉起，困住了那东西。 迅速地接近一看，那东西依稀能辨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形象，她长长的指甲带着恶灵的力量，已经嵌入了面前年轻男人的喉咙，而他早已经昏迷过去，无力反抗。 赤楚其实还是第一次除灵实战，又这样突然，大喝“住手”的声音中都带着一点颤抖。 女人听到声音朝赤楚的方向看过来，赤楚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球只剩眼白，舌头也有大半吐露在外，样子十分可怖。赤楚惊到心脏狂跳，直接面对这个低阶恶灵带来的冲击力甚至不比闪回里那个高阶恶灵的小太多，他就不该预设所有灵都是町田那副模样。 “除……灵师，”女人因为舌头不太灵活的缘故，说话略微有些费劲，她随即爆发出骇人的大笑，“你们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时迟那时候，赤楚颤抖着的手还没摆好除灵的攻击姿势，女人的长指甲就转了个向直直朝他的喉咙过来了。电光火石间，赤楚第一次感觉死亡的危险离自己这么近，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町田先一步冲到他面前，却也没来得及制服恶灵，几乎是生生挨了那下，发出一声声呛咳。 见到町田受伤，赤楚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来，再不敢犹豫，直接举起法器，催动咒语除灵。他是下了狠心的，幽蓝色的荧光甚至直冲到结界的顶部，整个半圆形的结界中天色骤变，恶灵痛苦地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咆哮，直至彻底灰飞烟灭。 “偿命！你们都要偿命！！” 赤楚跌倒在地，止不住地喘息，但他顾不得自己的体力透支，也顾不得恶灵终焉之时的诅咒，连忙察看町田的伤势。 “亏得有灵玉护体，”町田安慰道，但声音的虚弱出卖了他，“死不了的，赤楚的后背让我靠一靠就能好了。你去看看那个人类吧。” 赤楚等到町田缓缓挪到他背后靠好，才收了结界，一边打急救和报警电话，一边去探那人的脉搏。 还好，还活着。 被迫走了一趟警局做笔录，赤楚只说在路边发现了昏迷的人，实际上他们调监控也看不到什么，赤楚很快就脱身了。 “这小子真是点背啊，今天刚出去……” 赤楚无暇细听警察在他刚刚离开时的低语，他现在只一心想看看町田的状况。 终于行至无人处，赤楚唤了几声町田，对方才答应了一声。 “你吓死我了……” 町田把手臂圈到赤楚胸前，做出真像被他背在背后的样子，“我怎么舍得吓你呢。刚刚关闭神识修养了一会儿，好了不少。” 赤楚带着町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善光寺，想着近来的遭遇，以前从不拜寺庙的他决定进去拜一拜。背后这家伙就是他的认知被打破的最好证明，学着别人的样子拜拜也就不奇怪了。 祈求神灵保佑自己一家人的时候，赤楚惊讶地发现自己把町田也默认算进去了。 寺里的志愿者告诉游客们，还可以去特色的地下通道走一走，那里有一道所有善光寺都有的“来世之门”。 赤楚的手掌触上那道来世之门时，町田也伸出手，只能被赤楚看见地和他双手交握。手指连心，赤楚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会许下什么来世的愿望吗？ 町田和赤楚各自在心里这样问道。 突然，赤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陷入了闪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不止町田关切地看着他，寺庙里的志愿者也在抓着他大喊，以为他身体突发不适，将他带去了休息室。他索性也没有推辞，去吃了盏茶，顺便梳理混乱的思绪。 “按理来说，恶灵是不敢轻易进寺庙的，”离开寺庙的路上，赤楚对町田低语道，“我也在闪回里看到那家伙受了伤，但他本身实在太强了，在这里还是打败了我父母，将他们掳走了。” “上野局长之前说，我们需要得到那恶灵的行事逻辑，”町田几乎整张脸都贴在赤楚耳边，说话的吐息撩拨得他痒痒的，“那他进寺庙，就绝不可能是逃命到此，这个地方应该有什么他必须完成的事情，或者是想要找到的东西。” “嗯，你说得有道理。”赤楚又回忆了一下，但也说不上来具体能是什么事情让那家伙这么执着，只能先跟小野塚同步一下消息了。 正在掏手机的同时，小野塚的消息也发过来了，被赤楚吐槽的灵异局终于主动给出来新的情报。 【我们刚刚得到“网”的最新分析结果，他们从善光寺离开后，下一个长时间停留地点是长野的轻井泽。】 虽然赤楚的体力受得了，但他实在不能拖着还是为了自己受伤的町田马上就赶下一站，于是决定在郡上八幡歇上一晚。 町田的脖子上挨了几道恶灵的抓挠，痕迹虽然消退了些许，但仍从里面不断冒出点不太妙的黑烟。 赤楚坐在民宿的床上，沮丧地看着alpha－4，“根本就搜不到治疗术什么的嘛！” “没事的啦，真的在恢复，”町田扒拉了一下伤口给赤楚展示边缘的缓慢愈合，“再说了，治疗术你也想学，你让人家专业搞治疗的怎么办？” “对哦！我应该带你去灵异局里找专门的治疗师才对。” “不用啦，”町田心知肚明自己一个背后灵的身份在那个地方并不是很受待见，他控制着额头那块玉环现形，安慰赤楚，“有这东西就万事大吉。” 赤楚撇撇嘴，不置可否，又叹气道：“防御术也没来得及学，要是没有你我就交代了。” “也许，”町田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出现在你身边的意义就是为了成为你的盔甲呢？” “……”赤楚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你在说什么啦，rou麻……我，我先去洗澡……” 町田小声地笑了。要不是怕耽误事，为了多感受一点赤楚的温柔，他真的挺想把自己的伤口再扯开点的。 赤楚又忘了这家伙没办法离自己太远。本来之前洗澡还能指挥他呆在浴室门口，但今天他偏偏是个伤员。结果赤楚就被迫忍受了来自伤员的sao扰。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放町田刚才调的频道。可能是沉睡了太久，町田这次一醒来，逮着机会就会看看电视，了解一下世界上发生的事。 民宿的电视信号不太好，调来调去就那几个地方台，町田也就不挑了，随便放着一个当背景音。 【少年犯释放当天遭遇袭击，背后的原因是？】 赤楚看着这个大标题来了兴趣，在电视机前站着等下文。 导播切到袭击现场的打码照片，别人不认识，但赤楚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不就是今天被他们从恶灵手下救出来的男子吗？ 两名评论员的声音交替着响起：“这个少年犯呢，之前因为谋杀另一个未成年被判了教养哦。” “是的。今天正好释放，我猜是被死者的亲属袭击了吧？从哪里探听到释放的消息之类的。” “可是我有听说，当年死者的父亲早逝，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尤其不能接受少年犯不仅不会被判处死刑，还会被秘密送往受害者家属不知道的教养场所这一点，最终也已经上吊自杀了呢。” “天呐，这么可怕！那今天的袭击者究竟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 …… 毛巾从赤楚无力的手中滑落，他回头看向町田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做了什么……町田…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不要责怪自己，她要伤害你，自保是正义的。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我们都来不及判断恶意的来由。”町田一边安慰，一边情不自禁地吻去赤楚脸上的眼泪。 “然后她伤了我，你决定保护我，是正义的，”町田沿着他的脸吻下去，捉到了他的唇瓣，终于做了他肖想了很久的事，“都是因为我。如果你有罪，那么我也是你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