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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枫06 大雪天路滑,司机开得慢,贺景枫打药铺子买了药回来,到吃午饭的点儿了。西偏屋,窗扇子开了条缝儿,白雪不断从这儿涌进来,转瞬的功夫便又化了水,顺着窗沿淌下来,远和恩吃着陈妈送来的粥,一双眼睛却落在贺景枫身上。 贺景枫有心机哩,不回他屋擦药,偏在远和恩屋里,叫上丫头春荷,拖了张软塌子,就趴上头,当着远和恩面儿,露着背上给鸡毛掸子抽出来的痕! 春荷打小就伺候何容珍,比贺景枫小两岁,来前可都说好了,待会儿贺景枫装模作样喊疼,她可不许笑,免得唬不住远和恩。可她哪儿作得住,实在忍不了了,才背过身,装模作样的喊一句,“少爷,那我轻点。”刚说完,便给贺景枫瞪了一眼。 远和恩瞧他喊疼,哪还吃得下,含着一口粥,都要化在嘴巴里了,巴巴儿瞧他背上交错的红。隔着衣裳打的,不破皮儿,就是肿,瞧着可怕,下一秒就要破皮淌血似的,春荷给擦好药,贺景枫又在塌子上躺了会儿,才光着上身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讨粥吃,“喂一口。” 雪菜rou粥半凉了,远和恩没他高大,贺景枫就矮下肩膀,吃了他舀来的一口粥,笑着把脸凑人跟前,“再一口。”没一会儿,碗里剩下的,全给他吃了。 贺景枫晓得他目的达到了,这会儿这人心里头正心疼他呐,把人给抱了,教远和恩把碗放下,他往里屋床走,“咱擦药去。” 白天光,衬得皮子白,腿根红,贺景枫没啥邪心思,药膏在指头化了仔细给人抹上,远和恩躺着只能瞧着他鼻梁根儿和半垂的眼。 那处肿了,给人碰着怪怪的,远和恩夹腿又不敢似的,软着嗓子唤他,“哥。”贺景枫弹了下他半硬的鸡儿,“坏。淌水儿把药膏全冲了。”刚说完,远和恩就“嗯”了声轻的,气音儿像猫儿的尾巴梢,把人心勾着吊起来。 贺景枫给他把裤子穿上,搂到怀里,才发现人红着眼瞧他后背的伤。他攥着远和恩的手,“摸摸。”同自个儿的不一样,他的背硬,肿起来的地方烫,远和恩心给攥着,水在绿荷叶面滚成珠,他眼里头的泪也要滚出来,嗫嚅,“一定很疼哩。” 是疼,贺景枫给他碰着,绷了下背,说得自个儿都要信了,“你以后得疼我哩,我都要给打坏了。”啧啧,他说得恁真,恁恳切,要是何容珍听着,少不了又是一顿。远和恩怎的不给他骗着,抹了抹眼睛,忙不迭的应,“我疼你,疼你。”给他吹又红又肿的伤痕。 贺景枫心里嘁他,嘁他哪晓得什么叫疼人,面上却不显,心安理得受着人这份好,舒舒服服的。 第二日,该是送远和恩去水井巷。昨儿半夜雪就停了,冬日的日头,金灿灿的,照的人身上暖,贺景枫没来,远和恩在车里瞧背后倒退的巷子景,直到贺家宅子的匾额都瞧不清了,他也没见着贺景枫。 十一月十五,雪开始化。贺景枫在城中铺子看账刚回来,大奶奶身边的刘妈就来叫人了,“六少爷,大奶奶叫您去一趟哩。” “嗳。”何容珍外出打牌,贺景枫围巾没解,喝了口热茶,索性直接去了,“刚回,正好过去。”刘妈一笑,“那行。” 梁玉芳只小贺封一岁,膝下三个女儿,嫁出去两个,最小的一个啊,是老蚌生珠,三十九岁那年得的,还没许人家,是贺景枫四姐。她保养得宜,上年岁后旗袍大都是素色,见贺景枫来了,先热切的问了些铺子里的事,话头转了一圈回来才拿出样东西,“昨儿啊,同程太太打牌,她硬推我一张戏票,道是从北平来的名角儿,请我去瞧瞧。我啊,上了年纪冬天不舒服,化雪天儿又冷,想着也不能浪费了,现下年轻人不都时兴看戏嚜,就想着了你。” 贺景枫接过戏票一瞧,“确是个名角儿的台子。”抬头瞧一眼梁玉芳,略有忧色,“妈,您身子不爽,可要请医生瞧瞧?”梁玉芳撇过眼去,叹了口气,“老毛病了,瞧不好的。” “哟。”贺景枫又瞧一眼票,“还是明儿的戏。妈,您放心,明儿我替您去瞧,回来跟您说说,跟您自个儿去瞧是一样儿的。” “嗳。”梁玉芳给他一口一个“妈”哄得不知多高兴,笑咪咪的。 出了东厢屋,贺景枫瞧手里这张票,轻笑一声,名角儿的一台戏,一票难求,可醉翁之意不在酒,该去见的程三小姐,还得去见。 彩头面,桃花腮,台上花旦多惹眼。贺景枫侧倚着垂眸剥褐色花生壳,瞧那姗姗来迟的程三小姐。时下兴的短发学生打扮,清丽娇俏,听说还在城西女中进学,一身织花滚青边素袄褂,绣荷淡青袄裙,不俗。 低头把花生搁嘴里嚼着,贺景枫三两下把人给打量了,再抬头时,正对上程颂青看过来的一双眼,他笑笑,转头看台下戏。 瞧不上,他喜欢乖的,不爱这傲气的,打一回照面,够了。 抓了把花生,贺景枫起身离席,随身的是小钟,打小伺候的,也瞅了眼二楼端坐看戏的程三小姐,“爷,您不看啦,我方才瞧程小姐身边,还跟着位妈子,像是来帮掌眼的。” 贺景枫笑一声,听不明白意味的,黑帽一戴,“等着瞧嚜,急什么。” 贺家汽车就在外头侯着,贺景枫弯身正准备上车,给小钟扯了下,扭头,对上程颂青,即勾唇一笑,“三小姐,是戏入不得么?” 到底是丫头,经不得贺景枫这样瞧人,脸一垂,身旁妈子站出来,“六爷,城西新开了家茶楼,我家小姐想请你喝杯茶。” 贺景枫站直了,面上笑意浓,“不好意思,我还得给个人儿说说,今儿这戏唱了什么,不得奉陪了。” 折枫07 车门一关,程颂青眼泪就下来了,朝身旁妈子发脾气,“说了不来的,妈偏要我来,偏要我来!好了,这下人连茶都不愿意一起喝。”这妈子是程太太贴身伺候的,自然心疼丫头,也气得咬牙,“瞧着是个笑模样,没想这么不晓事儿,怪不得是那姨太太教出来的!” 程颂青本来就不愿瞧贺景枫,邀人喝茶这主意儿都是程太太出的,有这一遭,心里更不愿意,哭着耍脾气呢,声儿连哽带咽的:“往后你和妈都不许再提这事儿,明明现下时兴自由恋爱!” 妈子能不晓得她指谁,“和你那老师?太太一点也不能肯哩。”她不说便罢,程颂青一吸鼻子,跟小丫头似的,扑她怀里哭,闹得妈子这颗心哟,“好了好了,咱不提了,回宅子吃燕窝去,来前蒸上的,回去浇了蜂蜜吃!” 那厢,贺景枫回了贺宅,把戏是一板一眼全给梁玉芳说了,末了,还提了嘴程三小姐打扮不俗,闹得梁玉芳以为俩人有好事儿。可牌桌上哪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