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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低声道:“我……我与你说了我的名字,不知你可……你可记不记得住?” 杨宗志心想:我们今日一见,明日我就出宫去了,自是再见无期,你告知于我,或者不告知于我,又有什么分别?便想摇头拒绝。 那姑娘不待他说话,咬一咬细碎的洁白玉齿,兀自道:“我姓赵……我叫……我的小名叫做虞凤,你可记住了么?” 杨宗志点一点头,正要说记住了,忽然却是浑身僵住,“赵虞凤……赵虞凤……” 他离开洛都之前,皇上曾经亲口许诺了他与当朝唯一的鸾凤公主之间的亲事,这鸾凤公主小名便叫做虞凤儿,这事天下人人皆知,而且皇家的姓氏更是姓赵。 杨宗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赵虞凤,口中讷讷的哑声道:“你……你……” 可是心头震惊,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赵虞凤微微点着螓首,背起小手,将姣好的上身俯下凑近他,嫣然巧笑道:“就是我了,你可想不到吧?” 杨宗志恍惚过来,这便是皇上赐婚给自己未过门,也未曾见过面的妻子,自己本对这赐婚之事万分反感,可现在见了自己尚未娶过门的美娇娘……他赶紧站起身来,一拜到地,肃穆道:“微臣不知公主驾到,还以为凤架只是个寻常的宫女,当真是失礼之极,万请公主恕罪。” 赵虞凤背着小手,看着这高大的男子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又巧笑俏皮的道:“你现在才知道我不是个小小宫女了么?咯咯咯,你方才与我说话不是傲气的紧?对我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咳……咳,哎呀你快快起来吧。” 杨宗志面色尴尬一片,缓缓的站起身来,更是不敢多看一眼过去,赵虞凤借过烛火细细凝视着他,见他如此转换了颜色,收了方才的傲气,拘谨老成十足,想起自己以后和他之间的关系,更是羞意上涌,却又没来由的平添几分欣喜,笑着道:“好了好了,我与你说笑的呢,我可没有怪过你一丁半点,你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幅脸孔来对着我罢。” 杨宗志点头道:“是。” 但是他与这鸾凤公主根本毫不相识,一时就想找些话题谈资,也是毫无头绪,而且更兼有两人身份的问题,使得平日里多有机智的脑子,此时仿佛也不听自己指挥。 两人都不说话,殿内一片寂静沉默,仿佛针尖落地也可浑然听清,赵虞凤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又噗哧笑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主人家自己坐着,却叫客人站在面前的?” 她暗自也是称奇不已,自己平日里温柔婉转,最是好与人相与,一般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喜欢亲近于她……现在不知怎么看了这家伙,便总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于他,说起话来也多了平时不曾有的调笑刻薄。 杨宗志尴尬的点点头,赶紧起身站立起来,将自己身下的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再走到殿内深处,倒了一杯茶水过来,恭敬十足的摆放在桌面上,才垂手而立,等待吩咐。 赵虞凤见他方才还有说有笑,甚至偶尔还会竖起眉毛来,不怒自威,看着甚有男子气概,还有一些……一些温柔体贴,而且他一笑起来,脸上懒洋洋的,更有些说不出的让人心噗噗乱跳的感觉,只不过现在都好好收藏了起来。 赵虞凤端坐下来,两只小手放在纤纤大腿上,没好气的娇声道:“你……你很怕见到我么?” 杨宗志垂头道:“不敢!不敢!” 赵虞凤更有些生气,啊呀一声轻轻唤了出来,杨宗志听在耳中,却是心头一动,暗道: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分明是在哪里听见过的,她高声唤起来这个语气,好像是……好像就是今夜在卢伯伯府中那个温婉女子发出过的,这倒是怪了。 赵虞凤努着红馥馥的小嘴道:“不敢……不敢的意思就是有些不愿咯,只是不敢,非是不愿。” 杨宗志听着公主娇滴滴的说话,话中语气仿佛颇为刁蛮却又显得娇痴意味十足,显然是温婉的她也被自己逗弄的有些气急了,只得苦笑道:“你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是真真的千金之躯,而我只是……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身份地位悬殊,我自是有些拘谨,也是人之常情。” 赵虞凤丝豪也未消气,继续拧着身子道:“什么公主千金,又或者小小武将了,那你怎地不说……你怎地不说我还是你未过门的……未过门的妻……妻……” 她说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心中娇羞,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但是眼神却是弯弯漫住了杨宗志,心中痴痴想到:皇兄不听我的意见,便偷偷给我许了这门亲事,哼,我本来生气的很了,只不过……只不过现在看了这呆头呆脑的笨家伙,浑不知风月一般,真真是……真真是……我不知怎么……不知怎么……难道我在那高楼之上看了他一眼,便真的将他印在了心底么? 赵虞凤想到这里,心中下意识惊慌起来,赶紧呸呸呸的啐了几口,小手叉在不盈一握的细腰上,又接口娇声遮掩道:“谁想要作你未过门的妻子了,本公主自打出生以来,唯有……唯有这事最是让人恼火,皇兄一点也不听人家的意思,便……便自己先斩后奏了。“杨宗志皱着眉暗道:没过门的妻子……唉,这件事情的确让人很是头疼,罢了,她总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当少女憧憬无限的时分,自是不愿嫁给我这粗莽武夫,我便是哄一哄她,先过了这一关,才是正经。 他定下主意,便轻轻咳嗽一声,将呆滞的虞凤唤醒过来,然后凑近一步,低声道:“公主,皇上给你我二人赐了婚,这事情发生在我出征北郡之前,我也是一片茫然,不过公主是这么温柔可亲的妙人儿,到时候我们想一些好的办法,说不定这事便可圆满的推托解决掉。” 虞凤听了杨宗志的夸赞,忍不住放下了嘟着的小红嘴,小手也从腰间收了回来,噗哧一声微微笑出来,她身份尊崇,自己见过的男子除了皇兄,从未有过一人敢对自己说些轻薄赞赏的话来,因此一听之下觉得颇为新鲜,却又有些甜蜜眩晕而不自觉,只不过听了后半句,虞凤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咬牙问道:“你想……你想怎么推托解决掉?” 杨宗志兀自沉吟,还未曾听出虞凤的声音已经有些微微的变调,猛一点头道:“这件事情嘛……这件事情嘛……有了,下次再见到皇上,我便与他去说,说我在外面已经娶了一门亲了,这样一来,自然不能委屈了公主,这婚事就会不了了之。” 虞凤心头发紧,讷讷的颤抖着红唇,傻问道:“你当真……你当真在外面娶了亲么?” 杨宗志哑然失笑道:“这事只是为了哄骗皇上的,自然是假的了。” 虞凤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心头无比恼怒起来,切齿冷笑道:“你这样说的话,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皇兄要是知道了,定要……定要砍你的头。” 她本是个娇滴滴,乖巧巧的丰盈美人,平素知书达理,通晓音律,这番话说起来却是恶狠狠的带着厌气,便是她自己听了,也不由得整个人都呆住,不知道为何这笨蛋家伙这般易于撩起自己的怒火,自己……自己只怕前面这些年来发过的火,也比不上今晚这一两个时辰的多。 杨宗志想了一想,自己有没有娶亲,确实很容易被查知过来,根本无法瞒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吟道:“这也不行,那么……那么这样好了,可能不过多久,皇上又要派我去出征北方四国,我便去对皇上他说,说我领了君命出征,只怕有得命去,少有得命回来,这赐婚的事情,万望收回成命。” 虞凤听得小脸一白,眼神不禁有些失神,娇声道:“你……你带兵上阵杀敌,真是这般危险么?” 杨宗志摇头道:“这倒也说不上,到时候我们再度出击,便是时机准备的非常充分了,我是主帅,寻常刀光剑影,性命相拼自是难以见到,只需在大军身后运筹帷幄,危险么……倒也有一些,但是少的命回来,却是说得有些夸张,不过这样说起来也算没大错,那便算不得欺君了。” 虞凤更加恼怒,捏住自己的小拳头,左手下意识拉起自己宫装边,腰身上的一处丝绸,手指紧紧的绞缠,将那平整的丝绸绞得皱起一片,口中却恨声道:“皇兄这场赐婚,本是以你之身,代为鼓励三军将士,大家齐心合力,为我南朝江山社稷,千万黎民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临行之前却又悔婚,那……那岂不是要叫将士们心寒,坏了军中的士气?” 杨宗志手抚额头,头疼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妥,这事倒是难办了些……” 他一边说话,一边就在虞凤身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他此刻与公主商量悔婚的事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下意识的便将虞凤的公主身份给丢在了一边。 杨宗志一时半会想不出主意来了,虞凤才是舒缓下了娇美的面孔,嘴角也下意识的露出一丝得意笑意,仿佛是在对着杨宗志偷偷的嘲弄道:“看看看,你这聪明的家伙也转不出新点子出来了吧,亏得皇兄整天说你如何如何机智,如何如何了得,这时候也不是半点主意也没有了么。” .第230章面圣之五 两人相倚斜坐在各自的凳子上,中间放了一个小小的茶几木桌,此时二人面前各有一杯清茶,都是对方给自己沏好端放的,虞凤扬着娇媚的眉头,得意万分的斜视杨宗志,见他微微紧着眼眸,凝视地面发呆,手指却在茶几上缓缓叩击。 虞凤看的心头一热,仿佛心跳也随着那叩击之声,随着这奇异的节奏得得的跳动,而且这跳动渐渐强劲,引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咳……咳……” 她赶紧咳嗽两声,又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饮了起来,借用这小小的茶杯遮挡住自己红粉的小脸,那脸上透热,此时艳光十足。 杨宗志被虞凤的咳嗽声唤醒,忍不住抬起头来,皱着眼眉道:“哦,时辰已经不早了,公主请先早些去休息了吧,此事容我今晚再仔细推想一番,明日想出主意了,早来向你通报好么?” “咦……居然要……居然要赶我……” 虞凤心头好一阵不服气,展手将茶杯砰的一下摔倒在桌面上,娇躯忽的一声站立起来,便举步俏盈盈的向外快走去,杨宗志松了一口气,在身后道:“躬送公主。” 虞凤没听见这话还好,听得这话却是心头恼怒无比,又转身几步走了回来,杨宗志一呆,不明白她好好的走了怎么又要回来,正在愣神间,虞凤弯下小腰,咬住嘴唇的道:“躬送……躬送公主,你就是这么躬送公主的么?就算是寻常主人家送个普通客人,也知道要站起身来,抱个拳作个礼罢,有你这么大喇喇坐着,一点送人的意思都没有的样子么?” “哦……” 杨宗志硬着头要皮站立起来,感到这温婉的公主外表柔和,内心却是……却是刁蛮的紧,不由得头疼无比,只得摆出一幅抱拳作礼鞠躬的模样,一姿一势作足十分,才叹声道:“躬送……公主。” 虞凤没好气的看着他这副无赖模样,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咬着细碎的小牙,却不立刻离去,而是又凑近一步,嗡着嗓音道:“哼!你若……你若明日给不了我一个答复,我便……我便拿你是问……我走了,你也不用摆出这么假惺惺的模样咯。” 虞凤怒冲冲的走到殿门口,正要掀门出去,忽然身子猛地止住,想要说些什么,口中却是嗡嗡两下,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一点暗暗的晶莹却是不自觉滑落下来,她害怕杨宗志看见,赶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息,才跑了出去。 “唉……”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烦闷的暗道:此事哪是这么容易,真是很不好办那,非要明日给个答复的。他今日一路赶路到了洛都,然后又经过家中,卢府和皇宫内,实际在体力上已经累的紧了,只不过一直用意志在强行支撑着。 此时文华宝殿内幽静万分,他想起爹娘的事情,顿时又没了心情,颓然走到宝殿内的象牙锦床边,随眼看去,见上面盈盈闪光的被褥和枕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好好的铺好了,甚至在床头边还点燃了一根凝神静气的松香,香头烟气袅袅,嗅着让人心头平静,漫住了这宽大的锦床。 杨宗志舒展一下身子,拉开被褥的一角,躺了进去,这床褥松软,睡在里面如处云端,不一会,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杨宗志还没起床,殿外执事的太监便敲门唤道:“少将军……少将军……皇上今日早朝,宣少将军在殿外等候。” 杨宗志清醒过来,扬声答道:“知道了。” 赶紧起身离开锦床,略略梳洗一番,便跟了执事的太监来到大殿外。内里仁宗和文武百官早已庭议多时,杨宗志百无聊赖的在门口转来转去,那执事的太监头发稀白,当太监时日已久,嗓音早就变化,这时夹着嗓音叹气道:“少将军,您快别走来走去的了,你这么走着,老奴的眼睛都被快被您走花了。” 杨宗志停下身子,哈哈大笑,道:“公公,您在这宫内当值,有得多少岁月了?” 那执事太监一伸手掌,道:“五十年了。” 然后又紧声道:“少将军,你说话声音可要小着一点,皇上议事,最是烦人打扰。” 杨宗志点一下头,叹道:“五十年,再过十年便是一甲子了,这可是不容易啊。” 那执事太监应和道:“可不是么?” 杨宗志又道:“那……那新来的李公公,到底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