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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来人!” 杨宗志手中的偃月刀向前一挥,又喝道:“还敢说话?” 印荷看见吴老爷和贞娘出来,这二人一个是远近闻名的恶霸,另一个却自己是凶煞的后娘,她不禁大气不敢透,怕得锦衣下的腿肚子瑟瑟发抖,公子爷今日带自己来做的事情,她不但没有经历过,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此刻若不是公子爷还站在自己身后,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她只怕早就瘫软在地。 身后公子爷怪异无比的嗓音传来,长长的偃月刀更是划过一道闪电般的砍向身前,印荷险些娇呼了一声出来,定眼看去,那吴老爷额下的呼吸簌簌的落了一截下来,只剩下突兀的半截挂在腮边,而贞娘头顶大大的宝珠更是嗤的一声碎作了粉砾,贞娘双腿一软,啊的一声尖叫,身子如同一滩rou泥一般跌在地上。 印荷心头好生想笑,却又强自忍住,暗暗喘息道:“公子爷呀,你可真是坏透了顶呢。” 吴大有定眼看清楚,自己供奉多年的关老爷居然……居然显灵了,他平日里为恶一方,坏事作绝,每每半夜里发噩梦醒来,也自想会折阳寿,所以才会搬来关老爷放在高堂最显眼的位置镇邪,而且更是对关老爷毕恭毕敬,虔诚的紧,只从香案上堆积如山的供奉果礼便可见一斑。 此刻那关老爷只是一刀砍下,不伤自己分毫,却又将自己额下的胡须砍掉一半,这等神乎其技岂是吴大有这种凡人可见,他眼见关老爷收回宝刀,阖上精光闪闪的双目养神,吴大有心头再无疑虑,猛地一跪及地,抄头便拜,高声哭喊道:“关老爷饶命!关老爷饶命!小人……小人对您可没有不敬之处啊,每当逢年过节,小人都会命人摆放供品无数,日日如此,月月不停,您可要明察。” 杨宗志微微睁开眼禇,看着面前这二人一个吓破了胆面色如土,另一个却是磕头如同捣蒜,他悄悄向印荷那边斜了一眼,见她拿着个金元宝,端端正正的站直小身子,半点也不敢露出异色来,杨宗志大喝道:“好了,徒子徒孙,你知道老夫今日为何要来找你么?” 吴大有迷茫的抬起脑袋来,小小的眼珠子乱转一番,呆道:“这个……小人不知。” 杨宗志怒哼一声,道:“还敢推说不知道,你是要老夫一刀取了你的狗命,才会想的起来么?” 吴大有肥胖的身子向后一瘫,颤声道:“关老爷,小人……小人知错了,小人想起来了,前年冬天,小人带着手下去村口的孙二家收税,那孙二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小的便……便命人将他家烧的干干净净,谁知他老娘躲在房里养病,闭门不出,被活生生烧死在房中,那孙二……孙二回来得知,找上门来,一头撞死在您的脚下了,小人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让那臭穷鬼冲进了高堂,打扰了您的大驾,关老爷,那孙二家只剩下一个婆娘,模样还挺俊,被小人抓来抵债,小人这就去后院给您带来,让您带走,给您消消气。” 杨宗志听得钢牙一咬,怒道:“简直禽兽不如,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得罪过老夫?” 印荷本吓得发抖,直到听了孙二家的惨事,才是气的柳眉倒竖,方才那些许惊恐也尽数丢在了脑后,顾及不到。吴大有又苦着脸道:“实在是……实在是,对了,去年初夏,小人与邻村的黄太结拜了兄弟,后来他带着家眷夫人来小人家做客,小人一时喝多了酒,见到他那夫人生的白白净净的,富态的紧,便……便忍不住趁着黄太醉酒,在这儿调戏了她,哪知道……那黄太家的妇人性子如此刚烈,小人只不过摸了几下她的白脸蛋,她便大哭一声,抢过来,将……将您手中的宝刀夺了过去,然后脑袋一横,便抹脖子自尽了,关老爷,小人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那贱人的污血染得您浑身都是,小人事后给您换过了新衣,这也是千真万确的……” 杨宗志怒眼一睁,大喝道:“受死吧,畜生!” 手中偃月刀猛地一挥,迎头便向吴大有的头顶砍去,正在这时后堂内响起一个娇儿高啼之声,哇哇的传来,声嘶力竭的甚是乱人心神,杨宗志刀锋砍到吴大有的头顶,刀气破开他的员外帽,将他一头长发都破散下来,杨宗志呆了一呆,手中用力一止,忽然轻声问道:“这……这哭得又是什么人?” 吴大有死里逃生,整个身子已经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脑中半是清醒半是混沌,有气无力的抽搐道:“是……是小人今年新得的儿子,还不过一岁……” 杨宗志抽刀回来,沉吟了一会,平息道:“我今日留你性命,但是你要作到下面几点,否则的话,我迟早还会来取你的狗命,知道么?” 吴大有唉唉了几声,忙不迭的挣扎起来磕头,可是还没跪下,便又倒在了一侧,杨宗志道:“你去将孙二的老婆放了,然后给她几百两的盘缠,让她自行离去,再将你这些年敛聚的不义之财尽数发给远近的村民们,你若是还敢留下一星半点叫我知道,我定会将你砍得十截八截,拿去喂狗,听到了么?” 他说过了话,转头看着一边扑倒在地的杜贞娘,只见她屎尿流满了一身一地,臭烘烘的甚是不堪,嘴角呵呵呵呵的傻笑,目光呆滞,竟是吓得傻了。…… 杨宗志与印荷趁着月色回到王家的小院子,印荷头上腮边的玉器早已取下,只是腮红胭脂还没洗过,残留在小脸上,看着活色生香,她惴惴不安的转头,看了看背着手走在身后的公子爷,欲言又止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娇声唤道:“喂,公子呀,那姓吴的作恶多端,害死了这么多人,连我听了都恨得咬牙切齿,你怎么最后又轻易的放过了他呢?” 杨宗志抬起头来,皱眉叹息道:“他虽然凶顽不冥,坏事作尽,但是……但是膝下却还有个幼儿,哎,这天下间,最最不幸的事情便是为人子女的,没有办法见到自己的亲身爹娘,我若一刀杀了他,倒是容易,但是那幼儿不足一岁,世上便少了爹爹疼爱,岂不是可怜的紧。” 印荷幽幽的叹息一声,转头看着身后的公子爷说话间,眉头深深的拧在一起,仿佛感同身受,印荷心头一软,暗想:“原来公子爷也是个藏着自己心事的人儿呢。” 她见到杨宗志面色不愉,兴致索然,依稀想起临来之时,他笑嘻嘻的,毫无正经的逗弄自己说话,印荷咯的一声,欢声笑道:“公子爷啊,你……你可是个坏到家的人呢,印荷做梦也没想到,你会带着印荷去这么大大的胡闹一番,咯咯,把那平日凶巴巴的吴老爷,还有贞娘一个吓得走不了路,另一个却是吓得傻了,嘻嘻!” 杨宗志抬起头来,见到月色下,一个乖巧的少女巧笑嫣然的轻言媚语,明亮旖旎的眼神却是万分担心的瞥着自己,她嘴里说的无比轻松,面上却半点欢愉也没有,杨宗志心头一柔,顿时也明白她这番话,乃是想逗得自己开心起来,便呵呵点头道:“我自小便是喜爱胡闹,这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事情,我爹娘自然对我这性子万分不喜,我师父更是因为这个恨之入骨,可我……可我偏偏却改不过来,哎!” 印荷低声旖旎的道:“你……你才不是胡闹的呢,你想为我们穷苦人家做主,便带着印荷去找吴老爷算账,后来你又听到吴老爷家里有个幼子,便又放过了他,只让他给大家伙赔钱,其实……其实你为人聪明,性子……性子也好的很。” 杨宗志哈哈一笑道:“我有你说的这么好么?”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身后拉出个鼓囊囊的布包,放进印荷同样鼓囊囊的小怀抱里,笑道:“这里有三百两银子,全是吴家的大老爷陪给你们王家的,你将这个带回去,交给你的爹爹,只将这银子的来历说一遍,不要说我们今夜去偷偷做下的事情,好么?” 印荷乖乖的嗯了一声,垂下小脑袋,娇声羞涩道:“人家知道轻重的呢。” 杨宗志低头看着这小姑娘含羞带怯,两只小手儿无措的捧着一大笔纹银,两根大辫子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的,看着摇曳生姿。天空一轮幽幽的明月照下,照在他们二人的头顶,脚边便投下了半明半暗的倒影,影子在身下渐渐连在一起,印荷低着小脑袋看了个分明,不觉悄悄移动了一些脚下的步子,这么看下去,自己的小脑袋……便尽数都投入他的怀抱之中,而他也正好将自己都拢在了胸前。 印荷羞答答的啐了自己一口,暗想:“你果真是个好不要脸的小丫头哩。” 面前的杨宗志恍惚的看着头顶月色,幽幽的道:“对了,印荷姑娘,你们救回我之后,我在床上躺了几日功夫?” 印荷羞涩之极的抬起小脑袋,满脸俱是沉迷的晕红,想起今日公子爷对爹爹说:“我们有缘,你们一家更是对我有着救命之恩……” 印荷咯咯一笑,轻声旖旎的道:“你……你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的呢,直到第二天早上,你发过虚汗后,才醒转过来。” 印荷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一句,顿时感到自己的小身子也被抽走了力道,这公子爷若是能多睡几晚,那自己……那自己为了给他捂汗,岂不是……岂不是也要多陪他好几个不眠之夜。 杨宗志叹了口气,心头暗暗盘算,一日过后,到了今夜已经算是第二日将尽,屈指一数,十日之期,也仅仅只剩下两天好过,而秀凤却还是沉睡不醒。 两人站在月色下,一时都不说话,气氛好生旖旎不平,身边冷风吹起,印荷浑身上下仿佛着火一般,兀自不觉,杨宗志却是冷得想要发抖,他打了个机灵,便醒转过来,见到面前的小丫头依然粉腮拂面,目中秋水盈盈,垂眉想着心事的发痴,杨宗志低叹道:“夜了,印荷姑娘,我先回去歇息去了……” 说完径直走回了内室。 印荷这才敢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小院子的大门,消逝在稍稍透出灯火的内室门里,印荷心头一阵痴迷,却又快乐的想要娇喊,她手中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心底却更是沉甸甸的发甜,仿佛喝下了蜜酒,嘴角心头暗暗沉醉。 今日与公子爷这般开开心心的说话,胡闹,可谓心想事成,印荷从未觉得有一天能过的这般的快,又有一明天能如此让自己期待不已,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回了小院子里,不敢再去本是属于自己闺房的内室歇息,而是悄悄的去***房外打了个地铺,身下用小席子一铺,印荷丰满的娇躯往上面一趟,却还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心头翻翻转转的,尽是公子爷时而开怀大笑,时而皱眉的模样,印荷抿住小嘴,害怕自己发出一丝不争气的娇吟,让里面沉睡的奶奶听见,这么一会坐起,一会躺下,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窗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印荷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里尽是公子爷逗弄着自己,羞得自己不敢抬头,公子爷才哈哈大笑着抬起自己的尖尖小下巴,轻声道:“印荷啊,原来你生的这么漂亮……” 耳边一阵喔喔喔的鸡鸣,印荷猛地坐起小身子,睡眼惺忪的揉了揉自己大大的娇媚杏眼,昨夜睡下,两根长长的麻花辫也没打散,害得其中的一根撑在了脖子下,将小下巴顶的生疼,她回忆起梦中所见,不觉又羞又气,暗想:“原以为是公子爷抬起人家的下巴来,没料到……却是自己的辫子惹的事。” 鼓囊囊的纹银还堆在头边,印荷伸手一摸,入手微微冰凉,她面色猛地一僵,恍惚的回想起来昨夜,公子爷最后对爹爹说道:“老人家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后。” 当时她乍一听见,只以为是公子爷答应了爹爹的请求,事后想想,原来公子爷早在不经意间便将自己家中的所有困难都解决了个遍,吴老爷再也不敢来抢亲,家中也是不愁银子花,而那贞娘却又变得呆傻,更是无法兴风作浪。 印荷昨夜心头迷醉下,半点也没察觉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变得全然两样,她这么一想,心头砰砰乱跳的揣测:“难道是公子爷太过聪明,早已经……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么她昨夜答应爹爹的事情,便……便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他……那他……” 印荷再也躺不下去了,而是一跳而起,半分也注意不到自己钗发横乱,娇慵无力的俏生生模样,她猛地从地上拾起沉甸甸的纹银,快步的跑到内室的门前,来到门前,印荷稍稍呆了一下,小耳朵侧过来听了好一会,里面半点声息也没有,她实在是忍耐不住,伸出小手儿轻轻推开内室门,里面冷清之极,自己的床铺已经被人整齐的收拾好,桌上灯火熄灭不久,兀自还散发着煤灯的熏气,转眼一看,那内室里让自己窒息的公子爷身影,和床上紧紧病躺着的小姑娘,却早已没了踪影。 .第370章命数之二 晨光穿窗弥漫洒入,看着空空如也的内室,印荷只觉得心儿片片碎裂,浑身寒彻,仿佛浸泡在冰水当中,手中紧紧握住的纹银袋子,砰的一声跌在了脚边。 她咬一咬细碎的编贝,从地上拾起银包,转身便向小院子外跑去,跑到小院子的篱笆门口,王老头正蹲在地上吸着旱烟,烟雾从口中撩起,逐渐消散在晨光里,印荷拼命吸气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清泪,咬着玉齿哽咽道:“爹爹,公子爷……走了。” 王老头脑袋也不抬,只是吸一口烟,嗯的一声。 印荷将手中的银包塞进爹爹的袖带里,又哭了一声出来,娇气道:“爹爹,这是公子爷留下来的三百两银子……” 王老头看也不看怀中,只是又嗯了一声。印荷心头大急,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