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小说 - 耽美小说 - 行医在三国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56

分卷阅读256

    若能挑起吴与蜀的战争,又有谁黄雀在后?

    但他并未说话。

    此时的刘备也绝不想听。

    一句“保他忠孝两全”撂下,刘备的脸已凝为寒霜,而阶下的侍卫如何能想到,这一回报竟把自家少主推至风口浪尖,成为刘备怒火下的第一个牺牲品?

    忠孝两全,这话外的意思便是要举兵灭吴了?

    侍卫刚想通这一点关窍,闻音而上的一众卫兵已一拥而上将他拿下。蛮横的推搡中,他竭尽全力地昂首回头,声嘶力竭地呼喊道:“丞相……唔……”

    少主毕竟也是您的养子啊!

    冰凉的手掌的瞬间掐住他的咽喉,不容他殿前喧哗。

    那又高又远的殿堂上,君王背后的帝师鹤氅加身,静立的身影如圣人一般,超然悲喜,无动于衷。那淡薄的目光于一闪的急电中拉得极长极远,仿佛周身的惊涛骇浪掠过,都不足以在他心头掀起一丝波澜。

    极理智。

    却也冷漠得可怕。

    “唔,唔……”侍卫悲怒的声音似一颗吞进深塘的石子,顷刻便消失在了黑洞洞的雨夜。

    ……

    风雨交加的深夜,隔了数道宫墙的偏殿,此刻却是安静极了。

    一众太医围拢在诸葛乔的病榻前,脑海中那根弦胡乱拨着,尚未从方才李隐舟的话中回醒过来。

    气积于肺腑,有进无出,虽无血光,却也凶险至极。

    他们没亲眼见识过,或者说从未准确地诊断出来过这种暗藏杀机的急症,但也在张机流传于世的几本经典中阅览过其中一二。

    未曾想第一次见识就是这般情形。

    一时间声籁俱静,唯听得少年将军低沉的咆哮近乎威胁地响起,这一声“你有办法,快说!”没吓到那病榻前的李先生,倒是令围观的御医们心头一跳,默默哀祈这李先生可一定要有什么办法。

    麋家是蜀中一等一得势的外戚,麋照小将军要杀要剐几个小人物,不过一句话的功夫。

    是以,方才还对李隐舟心怀不满的诸位御医,此刻都用一种满怀哀求的目光看着这蹙眉静立的先生,恨不能跪下扯着他的衣袖求他赶紧说话呀。

    啪嗒啪嗒,雨急急地敲在瑞兽蹲踞的宫檐角上,就在雷电闪过的一瞬,李隐舟那冷静而沉肃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

    “是,有一凶险的办法,或可一试。”他转眸看向战战兢兢的众御医,语调平平,“也很简单,开口,引气。”

    御医们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李隐舟已重新半跪下来,手指搭在诸葛乔鼓胀的左侧胸膛,飞快道:“取我药箱来,备净水,烧滚水,再取浓艾酒一瓶,快去。”

    经他催促,已然有些脱力的御医才忙不迭地去办。

    好在为了刘禅的病,一应该备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过片刻的功夫,李隐舟提到的物件都摆在了众人面前。

    说来也都是寻常物,就连李隐舟那神秘兮兮的药箱子里头也没见什么奇巧惊人的器具。

    一众御医瞩目望去,只见他拿出一捆节节相连的竹枝,丢在滚水里重新煮过。那竹枝本就削得锃亮的表面附着细细的气泡,颜色也是烤制过的干净的枯黄色。

    李隐舟又拈出雪亮的刀片。

    行装有限,衬手的器械少之又少,唯有先以针放出部分气体缓解压力,再做出切口,以竹管引流,用一两日的功夫慢慢渡出剩下的气体。

    缺乏现代化的定位设备,要确保少年的安全,就唯有在背阔肌前缘、胸大肌侧缘、乳/头水平线这三线交叉的安全三角内动刀。

    剩下的,就全凭术者的手法与经验。

    装了一半净水的瓦罐已被封好,只留一个气孔插入竹管,在医疗设施极限落后的年代,这便算是个最简要的单腔引流瓶了。

    李隐舟以艾酒擦拭过少年腋下安全三角区的肌肤,右手持刀片,在那被气体鼓胀起来的皮肤下轻轻划下一刀。

    几乎不可察的低微气声,在皮rou破开的同时涌出。

    也就是这个瞬间,晦暗深沉的雨夜中顿时响起刀兵擦磨的声音。

    就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队身着白色铠甲的士兵已冒雨将整个偏殿的门堵住,瓢泼的大雨砸在他们寒光熠熠的兵刃上,将那冷酷没有表情的眉眼尽数溅湿。

    蜿蜒的水柱顺着阴鸷的鼻梁淌下,为首者目光森寒,低低地传出皇帝的命令:“皇上有旨,令诸葛乔殉葬关张二位将军,尔闲杂人等,还不赶紧让开!”

    “殉葬?”

    一石激起千层浪!

    偏殿内的众人心头皆咯噔一声,皇上突然要对诸葛乔下杀手已是格外惊人,而这话中隐然传达出的张飞的死讯,则更令人毛骨悚然!

    揽枪抵墙旁观的麋照更是将背一直,快步走到一众士兵面前,揪起那率兵者的衣襟,目光同样狠厉地逼视过去:“张飞将军故了?”

    毕竟是糜夫人的从孙,那人还是很给面子地答了这话:“将军在阆中整兵时,被部将范强、张达杀害,这二人如今已投向东吴。此仇陛下势必要报,届时诸葛少主恐忠孝两难,陛下仁心,赐他殉葬。”

    他的目光转了一转,落在眼神不善的少年脸上。

    “能陪葬陛下的弟弟是他的福气,少将军是麋氏的嫡子,一贯被陛下看重,想必懂得忠大于孝的道理。深宫内庭不是您该长留的地方,下官,不送了吧。”

    这话既是规劝,也是要挟!

    任你麋照素日如何骄横,也万万承受不了陛下的怒火,大家都是奉命办事的营生,就谁也别为难谁了。

    麋照一双冷厉肃杀的眼,定定落在雨丝笼罩的肃穆军队上,片刻拧紧了眉。

    身后的一众御医却比他更早地动摇起来。

    宫廷生变,再好听的名义也盖不住nongnong的血腥味,这不幸撞在事端上的诸葛乔落个好死,他们这些目睹一切的无辜,也难保要殒命此劫!

    稍有过阅历的,此刻已面如死灰。

    而年轻不经事的后生,也在这一时生出一股浓重的不详预感。

    此刻本该被瞩目的少年,却在病榻上轻轻呛咳一声,然而不等心悸的诸人回转目光,一只手已自其胸前平平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