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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癖(中)

    (五)

    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了,孙炎曾不止一次有过想找她的冲动,到最后还是忍住了。就连最新见到她的一次,已是三个月之前。

    那天是在公司的大楼电梯里碰见,孙炎难得一次机会想主动跟她聊聊她的近况。

    像是先知一般,还没开口的孙炎就被她见到主动转身,并且刻意戴上耳机放歌。两人在快速下降的电梯里没有丝毫交流。何况那时电梯的人也不少,造成不少妨碍。

    电梯门一开,她就匆匆地离开,貌似见到孙炎就像2003年的非典一样,有着强大的传染性。避之唯恐不及。

    本打算追上去的孙炎,看到她此境况,就算真的追上了,还不是给她带来困惑。

    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一旦那条界限越过,便是做不成朋友了。

    刚开始发生那件事几天,曾经有过一个女孩子来找过孙炎,要跟她好好谈谈。

    “真是可笑?”孙炎心里鄙视了一句,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哪怕她长得好看又怎样,可实际情况,那个女孩留着及肩短头,显得为人干练之余,还略带一些爽朗。

    当然,这些是从她的谈话里可以看出,丝毫没有拖沓,直爽是其性格特点,也是给孙炎感觉。

    “你就是那个孙炎。”张婉清一开口就直接说出重点,这反倒让孙炎有些无语。

    “这世上叫孙炎的人很多吗?再说了,你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路,说出这句话,我真怀疑你说话有没有经过大脑。”

    “你——”一上来就被孙炎的话气得呼吸闭塞,胸脯上下晃动,张婉清紧盯着他良久。

    “我什么我,我不认识你,麻烦请你让开。”孙炎对于那些陌生人,向来没有好感,可还是尽量客气点。更何况面前这个女人丝毫没有教养,一上来就直呼其名,那态度简直目中无人,不代表孙炎也是这样的人。

    张婉清知道一上来就给人的态度不好,确实不在理。平时她不是这样子,都怪他。想起前几天她的好闺蜜一回来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就难受。

    张婉清可是盘问了好半天,她就是一声不吭,只是顾着流眼泪,哭鼻子。这快要把她急坏了。好不容易浪费了不少口水与唾沫,才从闺蜜的嘴里撬出几个词来:

    无非就是“我恨死你了”“孙炎”“王八蛋”之类的话。组合起来就是:孙炎,我恨死你了,王八蛋。又或者是:王八蛋,孙炎,我恨死你了。再不就是:孙炎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这反倒让张婉清又气又笑,这算什么呀,搞了大半天,可能,不,是绝对被男人抛弃了。这种桥段影视剧里演得还少吗?所以当她知道自己的闺蜜被人欺负了,一定要找那个人出来。

    (六)

    张婉清现在后悔得很,除了知道他叫孙炎外,她对他一无所知,更是因为闺蜜说的那几个词,就此判断孙炎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人渣,做错事还不认,难得非要天打雷闪电才有报应啊。”

    孙炎听的一头雾水,就算如此,他还是有些生气了,被人无缘无故地骂,想必谁都不好受,他忍住了,不想在大街上跟这个女人,不,是泼妇讲理。

    张婉清看他步速飞快,以为他是害怕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公审”个人道德问题。这下她勇气大增。

    “人家对你不起吗?你非要搞成这样,做事不留余地。说白了,你一点都不可惜,我不过是替她可怜,才来骂骂你。”

    “这位大姐,”孙炎越听越纳闷,这位大姐不会有精神病吧?“你没事吧,看你病得不轻,前面左边右拐,再走十米,有个公交站牌写着鱼珠,你坐十个站,到了青山路就下车。不用谢我,就当我今天做好事好了。”

    听着孙炎一连串的话,张婉清有些愣了,过了几秒钟,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她是被人家以为自己有病,还直称大姐。我很老么,人家今年才23岁,不过今天戴了一副墨镜出来,再说了,身上的那件黑短袖确实有点,算了算了,纠结这些干嘛,倒要把重要事忘了。

    可是孙炎的话还是让张婉清怒不可遏,叫她要去看医生,而且还是青山精神病院那种奇葩病。脾气一下子就涌上了……

    “孙炎。我告诉你,我没病,你给我听着,我说的人渣就是你,你抛弃人家了,还若无其事的上下班,亏得人家在家哭天抹泪。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话就去认错,求她原谅你。”

    孙炎见她越说越离谱,好想打断她开列出来的话,可她完全不给他机会,在张婉清看来,孙炎就是想撇清关系,她又不是傻子,岂能让孙炎的阳谋得逞,休想!

    “我还是建议你,趁她现在这个样,快去认个错,女孩子嘛,脸皮薄。你作为一个男人,首先就要主动,哪怕你是渣男,是混蛋,也要去跟她说是你对不起她。”

    “这位大姐,”孙炎强忍着肺腔里的气没有立马爆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思前想后,这些日子,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怎么会招惹你这尊大佛出来给我讲道,挡我财路?”

    “你,我就知道你能说会道,好好的话都能被你气死。”张婉清说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一个女孩生气?”

    “我干嘛要回答你,”孙炎一听就来气了。

    “你今天必须要回答我。不然我就说你抛家弃子,吃喝嫖赌吸,我还说你搞大了我的肚子,嫌弃我肚子大了,不能跟我zuoai了,就出去找别人女人快活,而且还几次三番带回来当着我的面来搞。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声说出来。”

    “哟,还威胁我?”孙炎眼眉一挑,环抱双手在胸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右手更是抚摸自己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渐浓。

    “来呀,我等着呢?”

    “你真不怕?”张婉清有些摸不着他的想法了,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着正装在繁华的中心商业区里上班,应该挺在乎那点面子才对啊。不对,难道他在吓唬我不敢说。也许他以为一个女人,不敢说出那样的话来。嗯,有道理。我还真不信他不怕。

    注意已打定,张婉清用挑衅的眼神盯着他,仿佛在说,“你等着瞧,好好看姑奶奶的表演。”

    孙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怎么耍流氓表演,他其实也挺想知道,一个女人不要脸皮是什么样子的。尽管从她嘴里说出的那句话,他就知道很有可能是她的朋友。毕竟孙炎得罪的人不多,尤其是近段时间,几乎是没有。要说有的话,除了她,还有谁?

    答案自然明了。

    他现在真的好奇,她的朋友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为她讨公道。孙炎也知道,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是不会多说什么的,顶多就是背地里骂他几句。

    张婉清那时特意卯准了大街上的行人,尤其注意那些行人中有多少是女人与情侣,还有那些大妈。

    她一步一步靠向前,在快要靠近孙炎时,便迅速地往后退,身体重点往后倒,料想中的她是双手撑地或屁股落地,卸去部分重力。顶多就是手、屁股擦破点皮而已。

    未料到是背部先落地,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震得那些瓷砖啪啪响。情不自禁发出哎哟一声,眼泪顿时涌现。

    在一旁观看的孙炎恨不能立刻伸出大拇指,夸她好演技,有做演员的潜质,未来的影后想必就是她了。

    但随即一想,如果真做了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能这么做!

    只听见她大声哭诉喊道:“孙炎,我是看错你了,枉我跟了你三年,三年了,就是跟一条狗也是有感情的,我跟了你那么久,我几次三番为你堕胎,你说你现阶段没钱结婚买房,我认了。忍着痛,留着眼泪陪你去医院打胎。第二次,你说戴套不爽,我为你着想,你说你爽了就是我爽了,所以任着你摆姿势来弄我,那次过后,我们双双都爽上天去了。”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我就被查出怀孕了,你又来忽悠我,说什么来着,反正也才三个月,应该没问题,我为了不让你难受,我又一次由着你性子来,结果搞得我们俩的孩子流产了。”

    “还有啊,就上个月,我好不容易又怀孕了,挺着大肚子本来就不容易,孕妇本来就是有些许抑郁症,脾气暴躁,你说要我cao我,我打死都不肯了,你一气之下,竟然带了个女人回来过夜,这也算了,居然当着我和未出身宝宝的面,现场表演。我是瞎了眼才认识你。”张婉清声泪俱下,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有些人开始打抱不平。

    “闺女啊,这个男人太渣了,我劝你呀,不要再跟他了。他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难免以后——日子难过啊。”一个大妈指着孙炎说。

    “瞧他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条狗,不,是连狗都不如。人渣,烂人。”这是一个女孩说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他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他。贱女配贱男。绝配啊。”有人各打五十大板。

    孙炎想不到这个女人还真的做的出来,她还要脸不要?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女人不就最看重就是名节吗?

    他不得不站出来,走近她面前,“好了,戏已演够了,你厉害,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不跟你疯了,拜拜。”

    说完,孙炎打算离开,可现场的观众把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更有甚者,一些无聊人士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拍照,打算将短片上传到网上,这还了得。

    愚昧无知的人,总会被视频里的几个字激发所谓的同情心,譬如起个“世纪大贱男,欲与大肚女友玩3P”又或者“贱男欲望无法宣泄,竟然大搞大肚女友?”更有甚起个文艺的标题“爱多一次痛多一次,醒来后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