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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缀,怎敌她轻颦双黛螺,含笑凌波眼。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满心满眼都是她,是了,偏就是她。 “不,我孤身来看桃花罢了。” 遥遥往那一片星点小绿看去,疑惑道:“桃花往何处去了?” 赵四扬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所以我在等。” “大人等了多少时日?” “不记得了。大约是一朝春秋,兴许已是许多年。” 他抬眼望着一色白雪,兀自沉静,仿佛遥遥已不在身边,他兀自沉醉,于春山春水春色间,收拢来,他等待多年,无处可寻的梦靥。 他这番模样,着实令人讨厌。 遥遥皱眉,嗔道:“我看你是教那桃花妖迷了心智。” 赵四扬回过头来,望着遥遥,笑笑说:“我想也是,扫地的小沙弥也这么说我。” 天边密云重重,一颗被闷死了的心,烂在无人遇见时。 “你在等我么?” 赵四扬瞠目,惶恐不安。 遥遥笑起来,得意道:“你是在等我。” 赵四扬张口欲驳,萍儿却近身来,踟蹰不言。 遥遥道:“你只管说便是。” 萍儿应是,道:“府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请您进宫去。” 遥遥挑眉,带着挑衅看着赵四扬,“白香…………真是命苦呢。” 赵四扬皱眉看着她,遥遥本以为,他要为白香开脱,却听他开口,沉声道:“你可是,伤心了?” 遥遥莫名恼怒,一把推开他,恨恨道:“不关你事!”走几步,又回来,将伞柄狠狠塞进赵四扬手里,他宽厚粗糙的手掌,几乎可以将她的包裹起来。 “别等桃花了,等着还伞吧。” 便就一跺脚,跑开去。 赵四扬擎着八十四骨紫竹伞,于茫茫春雪中,默然微笑。 初春雪,桃花伞,美人泪,翩然影。 爱情 浓艳宫墙后,皑皑白雪前。 枯藤,老树,昏鸦。 断肠人家。 寒鸦的凄厉叫嚷,如同女人尖利血红的指尖,将雪后洁净无垢的天空划出一道道狰狞伤痕。 新鲜粉嫩的血rou尽情向外翻着,快乐像一张嬉笑的嘴。 手边的茶盏泯灭了最后一丝热气,恹恹伏下身子,匆匆做了告别。 遥遥微笑,漆黑眼睛里映着程云岚淡漠却高傲俯瞰的姿态,“娘娘只需愈发宽仁德让便是,外头的事情自有臣妾代劳。” “如何宽仁?”程云岚问。 “婕妤娘娘一直想着替父亲翻案呢…………娘娘何不帮她一把?” 程云岚一愣,随即了悟,勾起唇,划开森冷笑靥,“蚍蜉撼树,终究徒劳,白白赔上性命,又是何苦?” 遥遥低头,轻声感叹,“娘娘菩萨心肠。” 春去春又回,花开花又落。 不知疲倦的花,与女人鲜活明亮的容颜,终将被泥土掩埋。 从不奢求不可能得到的。 遥遥看着程云岚,看着她一身雍容凤袍,微笑,微笑,微笑的皮囊下,酸楚guntang的眼泪磅礴叫嚣,喉头涌上来一股一股酸涩,吞下去,咽下去,往死里摁下去,她继续笑着,腹中眼泪里都是微笑。 这道理,她明白,也明白得比谁都深。 帝后之间的缝隙,她愿化作渺小尘埃,既卑微又忐忑地钻进去,仰头看,一片空茫。 帝后之间装的是天下,这天下没有她。 她是什么呢? 遥遥自觉明慧,却从不曾了悟。 不敢,不能,不想,不愿。 其实什么都不是。 斜阳拉长了影子的孤独,厚重大门吱呀呻吟,久久闭合不得,仿佛一双枯槁的手极力挽留,苟延残喘,绵绵不休——只因被风高高撩起的裙摆太妩媚,太妖娆。 掌灯。 夕阳灭了,天黑了,睽熙宫亮了。 三日后,万岁欲为白尚书翻案一事传出宫墙,朝堂间一时沸反盈天。 争吵,构陷,参奏,毫无结果。 横逸瞧着一摞一摞奏章疲惫抚额。 皇后一招以退为进,事情不再仅限于后宫重围,现下已有无数言官口诛笔伐,将白尚书一家骂了个通透。 兵部尚书白显言贪污坐狱,流放三千里。 当年事,原来当真构陷,而今事端挑起,自然有人恐惧东窗事发。 遥遥。 借刀杀人,好生犀利。 横逸闭上眼,那些影影绰绰便袭上心来。 遥遥。 他念出这个名字,却觉得如此遥远,仿佛山长水阔万里之遥,一切犹同镜花水月,粼粼波光捧起了她的笑,破碎却美好得教人心疼。 他不知道旁人是否有过这般感触,愈是抓不住的,明知是抓不住的,便偏想要搏上一把,想要证明与众不同,想要证明卓越出众,直至走到后来,后来站在高点,回头看,其实都不是。 不过是爱上一个人,也想让她爱着自己。 想要日日相见,盼望分离永不到来,白昼太长,夜晚太短,来不及拥抱缠绵,来不及说爱你永远。 他的痴他的狂,他所有犯过的错,不过是执着的一种。 遥遥。 遥遥不会知道,他念出她的名字,心便满了,满的溢出来,流遍周身,四肢百骸都是甜。 他只想爱一个人,不在乎她是谁。然而等他弥足深陷,才恍然憬悟,原来她是禁忌。 身边传来细小响动,横逸睁开眼,宫灯拖长了女人纤柔的影,白香端了羹汤来,笑容是一贯的清丽动人。 “圣上早些休息吧。” 横逸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揉捏,略有些粗糙,但胜在绵软,柔若无骨,他瞧着她手背上一道细小疤痕,笑笑说:“满朝堂都在议论你家的事。” 又问:“这疤怎来的?” 白香另一手覆在横逸手背上,“那时父亲落了罪,妾带着弟弟meimei,连烧水都不会,端不住锅,便不慎烫了手。” 横逸细细去抚那一道粉红痕迹,温热的触感熏着她,她忍不住想抽开手,却遇上横逸含笑的眼眸,他抬头看她,“还疼么?” 如鲠在喉,她说不出话来,待到他低头,才默默流下些许眼泪来,随即又拭干了眼角,那双杏眼仍是黑白分明,仿佛一切伤心难过或是感动抚慰都不曾发生过,她仍是笑着,像一尊玉雕,晶莹剔透,却是通体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