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
承认
几件夏装和冬装,还剩半罐的奶粉,几包糖,几片尿不湿,就是方芸带回来的全部家当。 李牧言不信邪地又在包里翻找,没有,一件也没有。 没有东西是属于他的。 在过去的几年里,李牧言几次发誓再也不会为了方芸流眼泪,可眼睛里还是糊成了一团,看不清。 他在几件物品当中锁定了那罐只剩下一半的奶粉,眼里充满了渴望。 他对糖不感兴趣,甜腻腻的,不喜欢。 趁着王芳不注意,伸手拿过放到背后,悄无声息地向房间移动。 回到房间内,他盯着奶粉罐子失神。 从小没有喝过母乳,是靠着王芳一口一口迷糊喂大的。 李牧言痴迷方芸身上因生过孩子所带的奶香,他急忙找到水杯,去茶瓶里接热水。 打开罐子,舀了满满一勺,奶粉堆得像座小山。 李牧言犹豫片刻,还是抖落了半勺,将剩下的兑进水里,用筷子搅拌。 奶粉很容易融化,碗底的水垢被奶白色的液体掩盖,空气中散发出浓郁的奶香。 李牧言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连带着气味也不放过。 他小心地端着碗底,凑到鼻尖闻了闻。 “好香啊!” 小口满嘬,一入口,李牧言忍不住一口气灌入。 “咕嘟咕嘟。”带着急促,恨不得捧着碗想小狗舔食一般舔个干净。 “牧言,牧言。” 是奶奶在外面唤着李牧言。 李牧言被吓得“砰”的一声放下碗,慌慌张张地回复:“来了。” 王芳让他将姜眠抱回房间,抱回李牧言的房间。 李牧言有点不太高兴,撅着嘴,站在原地不动。 王芳知道让李牧言一时接受姜眠不太容易,十一二岁的孩子有了自己的主意。 终究还是亲兄妹,是要待在一起的。 “去,抱回你的房间。” 李牧言听见王芳第二次开口,才不情不愿的抱着姜眠回去。 —— 傍晚,祖孙俩没怎么吃。 趁着天色未黑,王芳坐在门口叫停住了一直魂不守舍的孙子。 “牧言,奶奶知道你对这个meimei心里有点不痛快,可他毕竟是你的meimei,你妈生的。” 李牧言一天的委屈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爆发了,mama回来不过问,多了个meimei,也把奶奶抢走了。 “他不是我的meimei,我爸早死了。我前几天还去坟头给他除了草。” 一听到死去的儿子,在孩子面前,再怎么样,王芳还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就是你的meimei,我的亲孙女!” 王芳“啪”的一声打在了李牧言的后背,不疼。 李牧言看着奶奶动怒的面容,担心她身体受不住,胡乱地点头,承认了半路出现的meimei,“她是我的meimei,是我李牧言的meimei。” “好孩子。” 王芳将李牧言揽在怀里,抚摸被拍打的地方,嘴里止不住地念叨:“是奶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你本不该待在这的……” 抚摸的后背像是被火舔舐,灼得心脏崎岖不堪。 深夜,蝉鸣声不止,纸糊的窗映着明月,仿佛伸手便可将月亮用入怀中。 幼儿梦中呓语,“哥哥,疼。” 是李牧言白天在姜眠身上掐出的指印暗中发作。 李牧言看着一脸安详的meimei,少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他扒开衣领,嫣红的指痕在白嫩的皮肤上尤其明显。 他笨拙地用手想要搓掉,指尖摩擦,痕迹反而越来越大。 “对不起,meimei。” “我只是这样叫你,并不是承认你是我的meimei。” 少年嘴硬,表面上迫使自己承认,内心深处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爸早死了,他没有meimei。 他想起来邻居家的猫崽子,在外被狗咬得全是伤,猫mama叼着崽子,回到窝里舔舐伤口。 没过几天,猫崽子奇迹般的好了。 他伸出舌头,像学着猫mama舔舐姜眠的“伤口”。 试着舔了一口,李牧言观察了一会儿。 果然,红印消下去不少。 之后,每隔几分钟李牧言便舔一次,直到红痕消退。